由于此前出的事故,大坪山动物园已经封闭了环绕山体的几个猛兽园区。
在山体的进口,也就是浣熊展区还有当初未拆下来的红色警戒线。
进入动物园后,队伍从原先的一整队人马很快就分成了几支小队——
以郑季和闻博为首的三人为领队,第二梯队是霍须遥和他的两名好友,第三梯队则是公园二人组,第四梯队是刘之言和他的三名室友,跟在最后面的则是两名持枪的特警人员。
连日的暴雨冲刷了上山路的泥土,万幸这几日还是不错的大晴天,倒是没那么泥泞不堪。
就是会有些坑洼不平,走起来容易崴脚。
一行人还带了几箱的行李,他们可能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根据勘测人员对该山体地形的扫描发现,这座山范围很大,整一个横截面就足足有一千亩地那么大。
从动物园浣熊馆的入口进去还不算可通行的最大横截面,该平面只能算是山体的5楼。
根据废弃的13年开发计划,原本设计利用东南面(浣熊馆)部分山体,大约五亩地左右平面空间,上下开发高度约十一米(包括管道埋放空间),可参观高度约八米左右,一共两层。
这个计划因为开发商的资产问题在14年初就废弃了。
后来政府和动物园又重新招标了新的开发商,来来回回整了一个年头后对方又突然甩手走人了。
似乎是因为和别人打官司赔钱导致的资产负债,后来整个公司破产,这项工程不得不再次废弃。
中间隔了几年,第三次招标计划定在17年中旬,有家公司竞标成功,但只是一开始过来勘测了一下现场情况,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来施工。
据说是因为在山体之前施工的洞里挖出了工人的尸体,这才耽搁许久都没敢施工。
再然后因为这事施工方和动物园闹得不太愉快,动物园不想把事情闹大,为了遮羞,此事便只好作罢。
动物园现在的负责人是原先设计招标的园长的儿子,这家动物园开了也有半个世纪历史了。
最先做这家动物园的是现任负责人的爷爷张某,当初张某一直在做野生动物保护的工作。
后来为了救治和保护在野外遇到的动物(其实是越捡越多),就在向上面申请并在拉到援助后自己招人盖了个“保护园区”。
所以这里本来并不是动物园。
一开始园区还只有现在的五分之一面积大小,动物也远不如现在丰富多彩。
再往后,投资人们因为各自的原因都陆续走人了,只有张某还在坚持。
政府后来在大力开发市区建设响应国家口号,并没有多余的资金拨给尚在郊区的保护园区。
没有工资,园区里的工作人员也就都走人了,也不能总是为爱发电啊。
后来只剩下一对老夫妻偶尔过来做兼职帮帮忙,这对夫妻很通情达理,他们知道张某的情况后,同意不要工资,有空的时间会过来帮忙照顾动物。
再后来,张某自己都要养不活一家老小了,他想过放弃这些动物。
但是有人给了他力量,这人也是当初保护队的人员之一王某,王某大概是因为家庭不顺,离了婚后想起来那些可怜的动物,又跑回来了。
毕竟动物不会抱怨什么,也不会要求过多。
它们最为天真,它们是大自然对这个世界的赏赐。
两人后来做了一项决定,他们准备向银行贷款,将园区好好修建一番,做成动物园对外开放供人参观。
一开始的门票收费是0.5元/人,但因为是岐城市最早一批的动物园,那时的常住人口不像现在这样大多聚集在市区,生意还挺热闹。
大概一个月后,两人就赚够了还贷的钱。
正当他们为此感到高兴,并打算将园区扩大装修时,政府的人找来了。
他们告知两人,这里没有经过工商局的审批,没有营业执照不符合经营标准,算作违法销售行为。
罚了他们几百块,然后强制闭园,其中的动物归属国家统一管理。
两人遂悻悻的离开了他们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
再然后,张某就听说有的动物因为疏于照顾而死亡,特别是某些珍稀动物,不是饿死就是因为严寒没能渡过这个寒冬。
经过一番斗争后,来年两人终于重新回归园林。
张某打开栅门上冰冷的铁链,看着里面不过一年就已经萧瑟的场景,不由得心底一痛,差点当场晕倒过去。
那些几乎见底的池塘都是绿色的浑水,上面还飘着泛滥的藻类植物。
有几只黑天鹅用它溃烂的喙在里面细细捉着,当它抬起头时,喙上附着的只是一层又一层混浊的黑色泥土。
大概是感觉到疼痛,那只黑天鹅一直在摇晃脑袋,把喙往地上来回剐蹭,要把上面浑浊的泥土蹭掉。
往另一边看,极目望去地上全是动物落下的羽毛,黑的白的灰的,又或是孔雀那种特殊的绿色,有一只白鹭踩在上面扇扇翅膀,那些轻盈的羽毛就都随风而起。
然后又无比凄凉的落下,掉落到泥地里被碾得更脏。
最令张某心痛的则是躺在芭蕉树下的那一块动物尸体,不是一只,而是一对、一排、一堆!
这些都是他从野外解救而来的珍稀动物,有很多本来身体就有顽疾,不适合再放回野外,在这里居然受到这样的照顾?
这算哪门子的照顾啊!!
他握着手里那张营业执照的纸,心痛无比。
蓦地,从胸腔处涌上一口老血,他瞪着血红的眼睛,从强硬的嘴角挤出那口鲜血,顺着他的蓝色短袖衫淅淅沥沥的落下。
“我们回来了,这里会变好的……”
王某扶着张某同样心疼的望向那一片空地,零落的还有几只尚且能飞的丹顶鹤还在展翅飞翔。
本该是仙气飘飘的神圣之物,居然在飞出园林后变成人人喊打的禽物……
那只浑身脏污都快辨认不出本来样子的丹顶鹤折了一只腿,正是被园区外的一个几岁大的男孩用石子扔过去砸伤的。
张某饱含眼泪的凝望着比他身形高大的王某,还好有他这一年的支持,否则想从上方拿来这一批的营业执照,恐怕耗尽他一生都无法实现吧……
也正是这一年的时光,张某的妻子带着孩子跑了,他生了重病,在医院住了许久才得以成功出院。
为什么说是成功出院呢,还不是因为这不服输的老家伙(大概四十多岁也不算老...)经常偷跑出去,为了园区的事四处奔波,加重了病情不说,还给上方那边添了不少“麻烦”……
后来的儿子是他二婚的孩子,那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他也没精力和代价再养一个亲的……
时光如梭,在两人辛勤的照料下,动物们基本都恢复健康,只有几只被糟蹋严重的小家伙们,没能渡过那一年的盛夏。
大概是渡劫失败了的高贵灵魂,他们只该属于天上,而非肮脏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