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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歆的声音很急,不自觉拔高的音调压住周围嘈杂的声音。

四周一下就安静下来。

刚刚说话的人愣了下才回过神,赶紧说道:“是张知青落水了,不过你别担心,她被人救上来了。”

楚歆顾不上其他,甩开众人直接往知青点走。

爱八卦的红旗大队队员们一听发生这么大的事,一股脑的都跟过去了。

王有志此时正脸色铁青的站在知青点的院子里。

他就知道这些知青不能太闲,这才不用干体力活多久,就一天天的给他惹事!

“大队长,出什么事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王有志惊喜的回头看是楚歆,压下心中的喜悦,冷哼一声,

“回来了?你和张知青关系好些,你去看看她吧。”

说完冷飕飕的视线扫向站在院子里的知青们。

楚歆这才发现,老知青都在院子里待着,新知青里只有宋玲玲和张梅不在。

不由蹙眉,看他们所有人一眼,抬步进了张梅所在的屋子。

昏暗的房间里,张梅直挺挺的躺在炕上,听到开门声也没有扭头看过来。要不是楚歆能清晰的听到她的呼吸声,都要以为人死了。

在她身边照顾的宋玲玲看见到楚歆进来,轻轻舒口气。

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你回来了,你劝劝张知青吧,唉!”说完走了出去。

怎么都是这种调调说话?

楚歆走上前低头看张梅,以前一向活泼开朗的傻姑娘,这会面无表情地睁大眼睛盯着屋顶,眼神空洞、呆滞,就是看到自己也只是眼珠子动了下。

楚歆心下沉了沉,绕过她的头顶坐到一边炕沿上。伸手摸摸她的脸,体温很正常。稍稍放下心,轻声问:“张梅,怎么了?”

没有回应。

楚歆没急着再问,轻轻把湿的打缕的头发从枕头下掏出来,一点点给她打散。

找了块干的布巾垫在湿掉的枕头上,让她舒服些。

良久,张梅轻眨下眼睫,泪意盈满眼眶,转过头直直看向楚歆。煞白的嘴唇颤抖的语不成言。

楚歆看着她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想说吗?想说就说,不想我就不问了!”

静默的空间里,一道发颤的声音气若游丝地响起,“楚歆,我的名声没有了!我活不下去了!”

楚歆?

啥玩意?

好家伙,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了呢!

看张梅实在是不太好,楚歆忍住到嘴边的吐槽,声音依旧淡淡的,

“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知道楚歆不是个好脾气的,张梅吸吸鼻子,压着嗓子眼的哽咽声,断断续续的说起来。

“我…今天轮到我做饭,我想做点野菜馍馍,去河边摘野菜的时候…看到罗遇也在,我知道他对我有意见,想躲开他的,没躲掉。

他跟我打听你去公社的事,问我你是不是被抓起来了…”

楚歆一想,刚刚围住自己的人群里好像是有人说她被抓起来的事!

这些知青对她的私事还挺上心啊!

起身拿起炕桌上的搪瓷缸,喂张梅喝几口水,继续问:“罗遇做什么了?”

张梅喝了水,缓了缓才接着说:“我和他争执起来,不小心掉河里了。我想往岸上爬,罗遇就在岸上看着。我不能上去,一旦被人看见我浑身湿透的和罗遇在一起,肯定要被人说闲话,名声尽毁的。

我水性不好,罗遇又一直不走,时间久了我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已经被送回来了!

楚歆,肯定是罗遇把我弄上来的,我被他碰了身子,不嫁给他,流言蜚语就能淹死我!

你说,我还怎么活啊,呜呜呜…”

“大清早都亡了,姐妹你裹脚布还裹着呢?”

楚歆突然间蹦出来这么一句话,让正痛哭流涕的张梅直接怔愣住。

明明很轻的声音却像是重锤狠狠砸过她的心,砸的她眼泪流的更凶了!

“呜呜啊…楚歆…呜呜…你…是不是…呜呜…嫌弃我…呜呜…”

楚歆脸色铁青,

被张梅气的!

她是真的没想到,现在这个社会还有人的观念被这些封建糟粕的礼教束缚,亏张梅自己还是读过书的,这是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吧!

揉揉剧烈抽痛的额角,要不是这姑娘是个好的,对自己也很友善,早就大耳刮子抽上去了。

“别哭啦!我没嫌弃你!”

“呜呜…你骗人…呜呜…”

这场景让楚歆觉着自己是个把女朋友惹哭的渣男,从没有耐心哄人的她真想起身走人!

院子里的人本就竖着耳朵听屋子里的动静,张梅突然间的嚎哭,像在平静的水面上扔进一块石头,瞬间打破安静的局面。

纷纷围到门口,七嘴八舌的嚷嚷,“咋啦?咋啦?”

“张梅你可别想不开啊!”

就连王有志也担心的问楚歆,“是不是张知青想不开?唉,你好好安慰安慰她!”

楚歆……

不好意思,她不会劝人,更不会安慰人!

她现在想打人!

不理会屋外的喧嚣,楚歆目光冷冷的视线刮向张梅,你丫再哭一个试试!

张梅……

“嗝!”

从没有像这一刻害怕过,楚歆太吓人了,果然是嫌弃自己了吗?她也不想的啊!

虽然没再哭出声,可是却委屈的直抽噎,一顿一顿的楚歆都怕她把脖子给弄抽筋了。

“喝口水!”楚歆把搪瓷缸递给她,让她自己坐起来喝,真是惯的你!

张梅不敢不接,坐起身接过来喝了两次都没喝嘴里去,

“你别生气…嗝,我不哭了…嗝…”

眼睛肿得就剩一条缝了,再哭不得把自己哭死啊!

楚歆翻了个白眼,难得的叹口气,“我没生气,更没嫌弃你,我是气你不爱惜自己!”

张梅愣住,眯着眼睛看楚歆,她不明白。

“什么狗屁名声,值得你要死要活?你爹娘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为这些狗屁一样的东西活着的?

封建糟粕的东西早八百年就不实行了!亏你还是读过书的!”

张梅嗫嚅着嘴唇,弱弱地说:“可是…嗝…会有人嚼舌根的,我们那…嗝…就有一个姑娘…嗝,受不住流言蜚语…嗝…上吊了!

呜呜呜…我不想嫁给罗遇,更不想死…呜呜,我好怕啊!”

说到后面情绪再次失控。

楚歆再次叹气,“你是猪吗?都还不清楚情况就先想着死?就算是你想的那样,自己没有错为什么要承担后果?

不要说其他人什么眼光看待你,你自己就是满脑子的受害者有罪论!

这件事关键在于你自己,只要你心理足够强大,流言蜚语对于你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为难谁,也别为难自己,懂了吗?”

张梅从小到大的认知告诉她,你是个女孩子,你要守礼爱惜名声。

婚前要有个好名声,婚后要从一而终,就连寡妇再嫁是被看不起的。

从没有人像楚歆一样跟她说过这些话,原来作为女孩子可以跳脱那些沉重的束缚而活着吗?

楚歆的话,仿佛打开了她心底的枷锁,一种难言的冲动从她的胸口激荡而出,冲破压抑的喉咙,

“楚歆,我想像你说的那样活着…嗝!”

“噗嗤!”说完被自己的打嗝声逗笑了。

楚歆也勾唇一笑,还不算太笨。

伸出双手按在她眉头内侧边缘的攒竹穴,轻轻按压起来。

张梅仰头看她,“楚歆你在干嘛?”

楚歆收回手,“你说呢?”

张梅???

“还打嗝吗?”

很快张梅反应过来,惊喜不已,“唉!真的不打嗝了,楚歆你太厉害了!”

“你再帮我看看,我头有些涨疼。”

楚歆推开她往外走,“你那是哭的!”

张梅悻悻地坐回去问,“你干嘛去?”

楚歆回头冷冷勾唇,“找罗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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