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士农工商,农不是种地的百姓,因为在当权者眼中,他们都不是人。
男人是耗材,女人是财产。
要他们活着种地,又不能让他们活得好。
以所谓皇权不下乡,做出妥协,放弃最底层的那部分人。
承担责任的时候有他们。
各种税收,各种徭役、兵役。
享受权利的时候没有他们。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种地的人吃不饱饭,织布的人穿不起衣。
劳作的人没有报酬,不劳作的人花天酒地,尽享世间繁华。
即使在盛世,也不缺乏农民起义。
无他,活不下去而已。
……
宁良骏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不是他的努力成就他如今的地位,是他的地位成就了他的努力。
他迫切希望见到夏岚风,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
夏岚风没在渡厄寺。
准备了几个月,如今,带着人奔赴各地,举办义诊。
义诊不是主要目的,目的是夏岚风想要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开展卫生与急救的活动。
义诊不可能时时有,就算是渡厄寺,圆空愁白眉毛胡须,义诊开始的时候,他还在到处化缘。
供不应求。
短短几个月时间,从德安省最受欢迎的大师,成为最不受权贵富裕阶层欢迎的人。
圆空一大把年纪了,觉得无比辛酸。
想要不干了,夏岚风却已经带着人出发。
辗转各地。
民间反应强烈,甚至有人称呼圆空为当世活佛,所行皆是佛之事。
圆空:“……”
酸什么酸,爬起来继续干。
他一点都不累,吃嘛嘛香,还能再干几十年。
哈哈,活佛。
非他莫属。
义诊间隙,夏岚风收回圆空干劲十足,再次启程化缘的消息,对着下面的中年男女道:“好啦,钱的问题,暂时不急,继续收购药材。”
“夏大夫,义诊之事,声势浩大,左布政使宇文珏有所关注,派人来询问过,说是义诊带走城中大夫,使得城中百姓看病困难。”
夏岚风早意料到,直接道:“下次那边再来问,就推到良王宁良骏身上,有什么事情,让宁良骏与他们接触,权贵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出头。”
一个地方的大夫,也仅仅是在义诊的那两天,会加入到当地义诊中,又不是随着义诊大部队走。
也不是所有城中大夫,皆加入义诊。
宇文珏的意思,不就是说他们做的事情,他没有得到好处嘛。
这就是义国的官员,想捞好处的时候,就打着为百姓好的名头,让百姓打前阵。
捞到好处,那就是自己的政绩,跟老百姓有何干系。
凭他们也配。
宁良骏追着夏岚风的步伐,还来不及和他请教,就被夏岚风安排了一系列需要打官腔,与官府打交道的事情。
在熟悉的环境中,宁良骏又一次找到自我。
义诊包括,常见草药的采摘与晾晒,用法用量。
基础疾病如低温发烧的应对措施,常见伤口的止血及处理。
还有夏岚风一直关注的妇女儿童疾病预防。
她做不到一举消灭所有的问题,却在尽可能减小他们的痛苦。
义诊中,夏岚风知道会有人闹事。
没想到先闹事的,会是那群快要入土的老妇人。
夏岚风在跟妇人讲解带下病的危害,生活中应该注意的细节。
在这个时代,妇人带下病是很常见的病症,却没有应对的措施,就算是想去就医,也没这个资格。
一般而言,女子是没有看病的权利,因为大夫都是男大夫。
当然,底层男子也没有,病了要不等死,要不直接死。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扯着几个和其年纪差不多的妇人,闯进夏岚风所在的讲堂。
“有的人,成亲都没有,没有男人要,还在这里蛊惑人,说什么都是男人的问题。男人能有什么问题,还不是女人不知检点,有了病就怪在男人头上。”
“遭瘟的,天下怎么不降一道雷,劈死这个妖言惑众的人。”
“就是,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偏他们金贵,还要吃药,还要男人注意卫生。低贱之人,也配怪男人。”
“谁家女人不生孩子,不生孩子的人,还能是个完整的女人吗?生不出孩子,还说是男人的错,男人要是能生孩子,要女人干嘛。”
“……”
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夏岚风敢确定,这已经是他们最大程度的克制。
平时指定比这骂得还难听,还脏,涉及祖宗八代无数女性身上的器官,
夏岚风看着进来的的五个老妇,至少有三个,严重子宫脱落。
有三人,乳~房耷拉到肚子上。
每一个人,年轻的时候都遭受过难以启齿的带下病干扰。
对于夏岚风的行为,他们没有感觉到欣喜,反而是满心愤怒。
这样的人,不只有他们。
我淋过的雨,凭什么你可以不用湿身?
我受过的痛苦,凭什么你可以不用承受?
他们的心理早已经扭曲,唯有看到后辈同性得到他们曾经遭遇的痛苦,才可以获得心理上扭曲的满足感。
“想要被雷劈,我满足你们。”夏岚风站起身,脸色铁青。看着几个老妇拉扯在场的妇人,嘴里不干不净骂着,可比之前脏多了。
“#¥@#%还不跟我回去,你想在这里干嘛,造反吗?”
啪!
打了个响指,五斗秒懂,立马干活。
轰隆隆,青天白日,雷鸣炸响。
似乎对下面人的行为格外不满。
还不等有人发表马后炮宣言,几道细小闪电,接引而下,无差别攻击。
“啊……”几个老妇瞬间变成黑炭,靠在地上抽搐。
“啊——”其他人挤作一团,放声尖叫。
紧接着,掀开门帘,直接跑出去。
“有人被雷劈了,快来人啊……”
夏岚风背着手走出来,质问五斗:“只劈他们几个?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五斗狠狠点头。
它懂。
接着,在场中,有几个男人身上,突然出现雷电,人手脚抽搐,口吐白沫。
嘭!
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夏岚风嘴角噙着一抹笑,暴喝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救治,这样的病人,百年难得一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