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听到徐庶的建议,王翦竟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军不过万人而已,让赵将军统率骑兵先行,无疑是分散了兵力,若是蜀军在中途设伏,难保会落入陷阱之中。”
“王将军是担心蜀军一边猛攻长武县,一边在中途设伏,想要用长武县作为诱饵,伏击我等援军?”
“不错,这等战法虽然常见,算不得绝妙,却是极为好用,就是抓住了我等救援心切,分兵而行并不可取。”
徐庶眼中闪过一抹恍然,随后说道:“那依王将军之见,应当如何?”
“多派斥候,搜索周边情况,大军保持速度,尽快赶往长武县,本将相信,在我军赶到之前,长武县不会沦陷。”
这一次,徐庶就没有再度建言了,合兵一处,蜀军真要想伏击,可就没有那么容易,说不定还会吃个大亏,不过此等举动,无疑是将长武县的安全完全寄托在了郝昭和杨业两人身上,若是他们出现问题,那就麻烦大了。
要说心中没有担忧,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想到郝昭等人的能力,即使兵力处于劣势,但一两日的时间,应该还是可以坚持得住的。
一日的高速行军,到了快要入夜时分,王翦所部就抵达了距离长武县西城大营之外20余里之处,王翦这才下令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这个时候停下,一来是天色渐晚,不适合继续行军,夜盲症的问题,对于很多士卒来说,依旧是不小的困扰。
其次则是分布在大军周边以及前方的斥候,已经发现了蜀军的哨骑和斥候,再继续往前走,大军可就要暴露了。
途中没有遭遇蜀军埋伏,让王翦确认,蜀军把所有的兵力和精力都放在了长武县城,既然如此,他当然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
在没有扎下营地的情况下,野外宿营,其实是相当冒险的,若是有蜀军趁机夜袭,缺乏营地的防御,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冒险归冒险,可王翦的防备却是做得极好,以曲为单位分散在四面,形成了4个小型宿营地,骑兵位于阵中,不管哪个方向有蜀军袭扰,都能够提供充足的预警,作为预备队的骑兵,就可以及时支援。
不知道是因为两日大战的蜀军太过疲惫,还是蜀军太过于大意,压根就没有想到王翦所部援军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并没有让斥候、哨骑展开大范围的搜索。
没有发现王翦所部的存在,自然也就不会展开针对性的夜袭,倒是让行军两日的王翦所部睡了一个安稳觉,恢复了长途行军过程中所消耗的精力、体力。
翌日,蜀军一如前两日一般,继续对长武县城和西城大营展开了猛烈的攻击,完全不顾惜士卒的伤亡,一个劲的猛攻。
可在郝昭、杨延昭两员大将的眼中,却是敏锐地发现了问题,那就是蜀军的攻势的确很猛,依旧是万人规模的进攻,但他们的防御反倒更加轻松了一些。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猛攻两日都没有能够攻下,对蜀军的军心、士气损耗并不算小,关键是如今的这支蜀军乃是补充了大量的府军,战力下滑严重,根本就比不上原本的青阳卫。
不过两日猛攻没有任何进展,士气竟然就下跌到了这等程度,让郝昭、杨延昭两人对守住长武县城、西城大营有了更为充足的信心。
一场鏖战持续到正午时分,蜀军后阵才传来了清脆的金锣之声,那是鸣金收兵的命令。
这一幕在之前两天已经发生过数次,不管是攻得有些疲惫的蜀军,还是守得有些艰苦的秦军,彼此都已经习惯了,默默地收手不战,谨慎地关注着彼此。
撤退可是相当考验一支军队的默契与配合的,或许原本的青阳卫,作为蜀国主力部队,能够很好地做到这一点,但是如今,在补充了大量府军之后,短暂的操练,可无法让他们达到原本的水平。
黑压压的人群向着后方撤去,不要说眼光毒辣的郝昭、杨延昭等人了,就算是略微有些军事素养的军官们,也都看出来了,蜀军的撤退显得有些混乱。
有士卒跑错了位置,连自己的长官都找不到了,有些士卒则拥挤在一起,完全没有什么阵型可言,更有甚者,在找不到自己长官或者不清楚该如何撤退的情况下,出于本能反应,靠近了那些阵型严整的队伍之中,结果反倒是打乱了友军的阵型。
后方观战的蜀军将校们,脸色有些发黑,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都是他们带出来的兵,是什么样的水准,他们当然清楚得很,要想解决就唯有花费大力气严加操练。
可现实没有给他们留下太多的时间,严峻的局势,以及来自上面的不断催促,让他们不得不带着这样一支新整编的部队匆忙南下,与秦军交战。
正是因为心中清楚,在看到部下撤退之时那略微有些混乱的情况,也都没有多说什么,这就是新兵部队的通病,谁都无法避免。
不过一群将校们,也都没有太过于担心,毕竟秦军都被堵在长武县城还有西城大营之中,能够守住县城和大营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有多余的力量可以趁势反击,部队的混乱也不会造成什么危害,一个个都是放心得很。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蜀军校尉突然大声喊道:“将军,快看东边。”
校尉的声音有些尖锐,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惊慌,让一群蜀军将校们心中产生了不好的感觉,纷纷扭头看去,却是霎时间目瞪口呆。
只见东北方向,正有大股烟尘升起,隐隐地还能够听到若隐若现的闷雷声。
都是久经战阵的军中宿将,一看到这副场景自然就明白了什么,那是大军冲锋才能够产生的景象,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步兵,而是大股骑兵冲锋造成的。
自家的部队,要么是在撤回大营的路上,要么就是待在大营中休整待命,后方也没有多余的援军,此刻能够出现在战场上的,多半是秦军的援军部队,而且这支部队还是从东北方向而来,几乎已经可以说明他们的身份了。
蜀军那位青阳卫大将军的反应最快,一把将身边一名校尉给拉到了身边,神情有些狰狞地怒吼道:“派往东北方向的斥候和哨骑上一次禀告是什么时候?”
这名蜀军校尉被大将军的脸色吓了一跳,脑子都有些发懵,让他并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就回答出问题来,只是愣在了原地。
直到青阳卫大将军再次怒吼询问,他才猛地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太敢确定地说道:“大…大将军,属下…属下也不太记得了,好像…好像是在一个…一个时辰之前。”
在青阳卫大将军那吃人的目光中,这名蜀军校尉说得有些磕磕绊绊的,显然是已经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按照军中规矩,在大战时期斥候的汇报是相当频繁的,通常来说,半个时辰乃至一炷香的时间,就要汇报一次,一个时辰没有汇报,要么是已经被人给清除了,要么就是玩忽职守。
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斥候没有及时返回汇报,负责的军官就应该及时汇报情况,并且派出新的斥候前去侦察,但是很可惜,蜀军不知道什么情况,竟然完全忽视了这个问题。
果然,在听到一个时辰没有得到斥候汇报之后,青阳卫大将军的脸色就变得更加不好看了,“呛”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大声怒吼道:“一个时辰没有得到斥候汇报,你既没有主动汇报,更是没有派出新的斥候,导致敌军摸到附近,还被蒙在鼓里,如此玩忽职守,该当军法处置。”
说完,在那名蜀军校尉惊恐的目光之中,一剑将其砍翻在地,看得其他蜀军将校心有余悸,更是有不少人暗自庆幸,今日不是他们负责斥候的事情,否则此刻倒在地上的人就是他们了。
斩杀了失职的校尉,青阳卫大将军的怒火并没有消散,而是转身看着一名牙将,大声说道:“集结骑兵,迅速出击,务必要拦住那支秦军骑兵,不能让他们冲进队伍之中。”
“诺。”
如蒙大赦的蜀军牙将,拱手应诺,转身就走,不敢有半点耽搁,生怕速度慢一点,就被正在气头上的大将军以军法给处置了。
重新把目光放回了前方的战场上,青阳卫大将军的心中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还是恐惧,这支秦军骑兵来得实在是太不是时候了,己方的进攻部队,正在撤军,阵型散乱,甚至可以说略微有些混乱。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组织起来结成阵型,防御骑兵部队的冲阵,这要是被秦军骑兵杀进人群中,那就是一场血淋淋的屠杀啊。
进攻部队若是溃败,不但会使得好不容易重建的青阳卫再次遭受重创,更是会严重打击军心、士气,再想要攻破长武县城,可就没有那般容易了。
如今只希望自家的骑兵部队能够动作快一点,及时将那支秦军骑兵给拦截住。
心中虽然这般期盼,但其实青阳卫大将军的一颗心却是在往下沉,别看他此次统率6万兵马南下,可骑兵并不多,只有6000余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