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她理解到,或许杨白玉已经注意到了那些丫头们偷瞄的行为,所以建议外出散步,给她们创造更好的观察机会,免得总是躲躲闪闪。
这样的举动也只有她会想到。
可能是因为经历了很多艰难困苦,对于身边遇到的每一位看似无助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关怀之心,她的这份善良与温柔从来不要求回报,甚至有许多被她帮助过的人也许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背后的好心人是谁。
想到这里,江婉清避开了对方的视线,低声应道:“嗯。”
接着,两人便走向园中一处亭台。
这亭子建在池塘中央,四周环绕着燃烧着艾草和其他防蚊香草,空气中弥漫着清香。
偶尔一阵轻风拂过,水面泛起点点波纹,逐渐扩散开去。同时荷叶摇曳带动水下金鱼游弋。
亭子里保持着宁静状态。
也许是被周围的香气所感染,喝了几口茶之后,杨白玉忽然打破沉默:“江家二小姐,之前我们是不是哪里曾见过?”
江婉清闻言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急忙摇头否认,“怎会如此?你我从未谋面。”
然而杨白玉仍然盯着她看,“真的没有吗?与你相处的过程中,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是很久的朋友一样亲近。”
“而且”——这时杨白玉眼神里闪现出一丝不解之色。
“二小姐对待我的态度既显得非常友好又带着几分谨慎。”
“难道是我曾经什么地方让你感到不适了吗?”
面对这样的质问,江婉清不由得惊讶万分。
内心顿时后悔不已,忽略了杨白玉敏锐的心思。
于是解释道,“绝非如此,我只是天生不善言谈而已。”
她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展现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说道:“实在是我过于无礼罢了。”
听罢此言,杨白玉注视了片刻,随即莞尔一笑。
“既然如此天性使然,何必过分自责呢?若是二小姐不愿意多聊,我们就安静欣赏美景好了。”
感激于她的体谅,江婉清低下头轻轻笑着回应。
就这样又喝了几盏茶,直至夕阳西斜之时,杨白玉起身告辞而去。
江婉清急忙站起身来送客。
没料到她回来后,余嬷嬷捧着个精致的盒子走了进来:“二小姐,杨姑娘派人送来的这件礼品。”
接过锦盒,江婉清心中好奇顿生。
打开一看,里头竟然是一株珍稀百年老参。
通常而言,客人初次登门赠送药材,往往是因为主人家里有人抱恙。
但今早祖母刚刚身体不适,杨白玉究竟是如何得知消息的呢?
而关于随意赠送或有意诅咒的说法,江婉清根本不予考虑。
她知道杨白玉绝对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唯一合理的推断便是——对方早就预见到了今日的情景。
这一刻,江婉清猛然忆起了明阳寺的名字,瞬间一切线索似乎都串联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
杨白玉其实是在间接向自己传达信息。
想到这里,江婉清心情复杂难言,轻轻将那人参又收好,淡淡吩咐道:“是份珍贵礼物,嬷嬷好好保管吧。”
闻言余嬷嬷并未追问细节,只是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留下江婉清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院落里,望着周遭宁静祥和之景,不由自主地轻叹了一口气。
……
凌家。
这段时间以来,为了应对京城周边的旱情,凌樾不断往返于城内外的田间地头,不仅脸被太阳晒得黝黑,整个人也瘦了不少。
然而,尽管如此努力,干旱状况却依旧没有半点改善。
今天朝堂上已经有人提出让皇帝下罪己诏以求苍天垂怜的想法,结果遭到皇上的严厉驳斥,并当即革去了提出此建议者官职。
若非几位老臣竭力劝说,恐怕上奏之人还会遭受更加严厉的惩罚。
夜幕降临,书斋内烛光摇曳不定,凌樾依然在仔细审查京郊几个县城上报的灾情报表,愁眉不展。
这时,仆人虹筱轻轻地走进来为主子换茶,见凌樾这般劳累,心底不禁生出同情之情。
凌樾并未察觉仆人的表情变化,只是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忽然间眼神微动,略带惊奇地看向虹筱:“这茶水……”
虹筱笑嘻嘻回答:“不知世子可还满意?”
品了品新沏好的茶汤,凌樾缓缓点头称许:“确实能让人精神振奋,初入口时略显苦涩,随后则渐渐回甜起来。”
“不过这款茶似乎从未品尝过吧?”
听闻凌樾对其感兴趣,虹筱更是笑容满面地说起缘由:“这是后面苏姑娘亲手准备的好茶叶哦。”
“据她说这种茶产自她们家乡山间,虽然名声不显,但对于解除疲劳非常有效,尤其适合夜间工作时饮用。”
“她听说世子近段时间格外操劳,送了些表达心意,并且这件事已经告知了老太太。”
既然已获得家长同意,凌樾便不再过多询问。
他再次点头表示认可,正打算继续处理文案之时,脑海里却莫名浮现起那一晚的混乱场景。
不知道她屋子中的炉火是否已经修好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微微一震,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太荒唐了吧!
怎么可能会变成那些轻浮之徒的想法!
强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就在这时,虹筱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物件。
“世子,这是苏姑娘依照您的尺寸特意制作的呢。”
说完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对手工鞋垫呈上。
凌樾内心一惊,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女子为男子制作这样的私人物品,在习俗上……
见到凌樾反应异样,虹筱赶忙解释道:“别想太多,之前苏姑娘确实来询问过具体的尺寸。”
“苏姑娘还提到,她如今能够存活全赖侯府的庇护。她除了刺绣手艺尚可之外,并无其他长处,因此想借此微薄之技表达感激之情。”
“不仅您,侯府上下诸位主子皆收到了她的绣品。”
虹筱如此一说,凌樾才微微颔首。
但心中却悄然生出一丝莫名的失落。
他让虹筱收好鞋垫,虹筱应了一声“哎”,拿着那对鞋垫笑了起来,“还真别说,苏姑娘的技艺确实出色。”
“这鞋垫做得既密实又厚实,却不失柔软与舒适。”
“世子爷,这几日每日奔波不停,何不试用一下?”
凌樾感觉喉咙有些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