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李中易干得非常漂亮,短短的的几个月内,就平定了盐灵二州的夷乱。”柴荣笑眯眯的将手里的奏折,交回到范质的手上。
范质接过李中易的奏折,轻轻的塞进袖内,奏折里头的内容他就算是闭着眼睛,也可以背得一字不漏。
说实话,范质能够两朝为相,过目不忘的特殊本领,帮着他度过了无数次刀光剑影和宫廷倾轧。
“陛下,西北乃是产马重地,这李某人降服了数万党项人,坐拥上万骑兵,万一他……”范质一直以纯臣自诩,尽管他和李中易的交情还算不错,可是,该说的不该说的,站在首相的立场上,他都必须主动提醒柴荣。
柴荣把玩着手里的玉钺,漫不经心的说:“文素过虑了,西北缺粮,就算是李某拥兵百万,养得活么?”
范质早知此理,心里也很明白,远在西北的李中易,至少在目前,根本不可能造反。
提前把话说清楚,一直是范质稳立相位的一*宝,省得将来被皇帝秋后算帐。
“文素,军粮军器都转运妥当了?”柴荣凌空挥舞着手中的玉钺,忽然叹了口气说,“钱、粮都不够花啊。”
柴荣虽然没有把话讲白,意思却是清楚的,擅长捞钱搞粮的李中易没在京师,后勤工作居然出了不少的问题。
范质早就修炼成了精,脸不红心不跳的拱手说:“陛下,军需要转运事宜,朝廷自有法度。冒然改动,反而会让下僚们无所适从。”
柴荣没吱声,转移话题说:“既然李某人打了大胜仗,朝廷应该如何奖赏?”
范质毫不犹豫的说:“本朝尤重军功,必须重赏。不过,那李某未满而立,已是二州之观察处置使,臣以为,官职方面不宜恩赏过重,爵位和宅田倒是可以放宽一些。”
柴荣的眼眸闪了闪。笑道:“文素,你也不怕寒了边军将士的心?”
范质摇着头说:“朔方军的将领们,倒是有必要赐下重赏。”
柴荣突然哈哈一笑,说:“文素啊,文素。你的确是个聪明人。不过,朕决意北伐,有功不重赏,谁还会拼死卖命?”
“陛下,微臣更担忧江山社稷是否稳固。”范质暗暗松了口气,恩出自于上,该说不该说的话,他已经提前说尽。至于怎么对待李中易,那就是柴荣的问题了。
柴荣莞尔一笑,满是自信的说:“李无咎若是要反。早在高丽的时候,就完全可以自立为王了。”
范质暗暗点头不已,柴荣看人的眼光一向精准,李无咎靠着万余破虏军,便在高丽国内,整出偌大的好局面。确实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李中易即使在高丽国自立为主。朝廷恐怕也难以发大军远渡重洋,去平叛。
归根到底。柴荣手头只有打一场大仗的粮食和物资储备,为了达成北伐成功的战略构想,就只能暂时容忍次要方向出的妖蛾子。
李中易明明有机会自立,却异常顺从的带兵回了开封,如果这李某人不是大奸大恶之徒,那么,足以证明他对大周朝廷的忠诚。
“文素,关于李某的封赏,朕希望政事堂早日议妥。”柴荣嘱咐完毕之后,又和范质商量了一阵子,怎样削弱张永德和李重进的潜势力的方法。
拥重兵于京畿的张、李二人,才是柴荣必须时刻警惕的心腹之患!
远在灵州的李中易,一天都没闲着,从俘虏来的几万党项奴隶之中,又挑选了两千人,补充进了郭怀的骑兵部队之中。
这么一来,李中易的手头的机动力量,眨个眼的工夫,就壮大成了五千多人。
左子光有些担心的提醒李中易:“老师,五千骑兵,我汉军只占四成,党项人倒占了六成,万一将来有啥变故,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中易微微一笑,解释说:“我汉军骑兵人数虽少,却是抱拳成团,何怕之有?再说了,党项骑兵的人数虽多,最高编制也不过是百夫长一级罢了。将明,我来问你,秦为啥可以灭了六国?”
“六国心不齐,让秦远交进攻,各个击破。”左子光毫不迟疑的给出了正确的结论。
李中易点点头说:“自从我掌军之后,一直强调制度大于一切,只要定期轮换制度得到有效执行,党项奴隶骑兵之中,即使藏有野心家,也难以壮大嫡系势力,此所谓流官制是也。”
“老师,您不是一直强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左子光自己就管着军令事宜,他当然知道,就算是郭怀,要在灵州辖境内私下里调动兵马,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左子光心里很清楚,军政和军令分离,并不是李中易的创举。从中唐时期开始,朝廷以枢密院分禁军和宰相之军权,也是同样的道理。
但是,李中易掌军,比朝廷更注重制度和细节。撇开步军不提,在朔方马军之中,十夫有假镇抚,百夫有镇抚,千夫有镇委。
统军大将要想调动区区一都的兵马,都必须同时出示李中易的签押,以及由参议司发出的调兵令,并且需要平级的镇委认可。否则,就是谋反。
有了这种控制严密的军事调度的制度保障,大将们私下调动军马的难度,令人难以想象的高。
假镇抚、镇抚以及镇委,这些人全都出自李中易的牙兵营,经过长期近距离的考察,才下放到各个基层部队的编制中去。
当然了,有得必有失。如此严密的调兵制度,在帅府面对仓促的变乱之时,诸军的反应速度必定会大大降低。
不过,这个左子光眼里的大问题,并没有难倒李中易,在灵州的几个月中,他的牙兵营已经扩充到了千人。
一千多武装到牙齿的牙兵营,在灵州城内,足以应对任何突然事件。
左子光心想,如果朝廷也采取了李中易的掌军方法,这天底下还会出现藩镇么?
听了左子光的疑问,李中易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这才笑着解释说:“咱们灵州和朝廷的局面大不相同。如果陛下想这么干,别说张永德和李重进不可能答应,就算是赵匡胤都必然会和朝廷离心离德。嘿嘿,朝廷家大业大,牵扯和顾虑也比咱们大得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