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指挥使”这三个字,王文整个人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他出身农家,对大唐复杂的官僚体系一直一知半解,平日里连县城的官员都难得见上一面,更别提弄清楚朝堂上那些官职的高低和职责。
但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号,却是如雷贯耳,哪怕是再闭塞的乡村,也会有关于这个官职的传闻。
在百姓的认知里,锦衣卫指挥使是皇帝的亲信,手握重权,能监察百官,甚至可以先斩后奏,光是这个职位,就意味着无上的权力和令人胆寒的威严。
王文的眼睛瞪得滚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和自己亲切交谈、毫无架子的“王哥”,竟然有着如此显赫的身份。
怪不得那些身着官服的人,见到王灿,都像老鼠见了猫,远远地就绕着走,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畏惧。
王文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想说点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脑海里不断回荡着“指挥使”这三个字,心中对王灿的敬畏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王灿看着王文和张安震惊得僵硬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语气轻松地说道:“不值一提。”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张安,落在张安身上那件小吏官服上,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不错啊,在吉林道那种偏远的地方出身,竟然能在长安谋得小吏一职,很了不起。”
张安听到这话,心里疑惑。
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长安城里数以万计小吏中毫不起眼的一个,每天做着琐碎的杂务,拿着微薄的俸禄,这样的职位实在没什么值得夸赞的。
可看着王灿一脸认真的样子,再想到他那令人敬畏的身份,张安又哪敢多问,只能把满心的疑问憋在肚子里,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微微欠身,小声说道:“王指挥使过奖了。”
看着张安的样子,王灿摇了摇头。
“我是真的在夸你啊!”
……
百信大会堂议事厅里,李承乾坐在主位上,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项事务,他的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明了。
终于,当堆积如山的会议事务逐渐处理得差不多时,李承乾微微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这时,张显怀快步走上前,双手恭敬地递上一份情报。
李承乾接过情报,开始认真阅读起来。
此时,在这间略显昏暗的房间里,齐太师、李炜、吝大福、秦如召、张显怀等人都在这里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严肃的神情。
他们为了方便会议的进行,全都住在这百姓会堂里。
会堂的条件虽然简陋,住宿环境远比不上他们的府邸,但众人都清楚此次会议关系到大唐的未来走向,没有一个人有丝毫怨言。
李承乾的目光在情报上缓缓移动,神色平静如水,但握着情报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情报纸张翻动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读完后,李承乾缓缓放下情报,眉头紧锁,“我大唐如今的地域歧视,竟然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听到陛下的疑问,李炜连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恭敬的开口接道:“陛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种地域间的偏见和歧视,由来已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
“毕竟新设立的这些道,都是我大唐通过多年征战新开拓的疆土”
“就拿东京道来说,以前那里是漠北草原和高句丽的领地,民风彪悍,与中原文化差异巨大。”
“西藏道曾是吐蕃人的地方,宗教文化独特。”
“西域一带,往昔更是诸国林立,各国有着自己的语言、风俗和政治制度。”
“陛下圣明神武,以雷霆手段将这些地方纳入大唐版图,他们的百姓虽然成为了大唐子民,但在原本大唐百姓的心中,这些新归附的民众,总被视为异类,又怎么能轻易被当作真正的大唐百姓呢?”
“所以啊,这地域歧视现象的存在,有着复杂的历史和文化根源,一时之间确实难以彻底根除。”
李承乾静静地听完李炜的一番话,缓缓点了点头,“这些,朕能理解。”
“可是,对于那些地方的考生而言,这是否太过不公平了呢?”
“李尚书啊,你仔细看看,这几年科举所录取的官员,朕以往未曾留意,今日一看才惊觉,为何辽东三道,以及西藏道、新疆道这些地方,所有被录取的考生竟然都只是担任小吏之职?”
“难道说,这些地方就不是我大唐的疆土了吗?不管过去怎样,如今既然已经归属大唐,就理应一视同仁。”
“况且,这些年朝廷推行的同化政策,也该有一定成效了吧?”
李承乾如今上了年纪,也让他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与年轻时相比,他现在思考问题更加全面、更加深远。
曾经的他,满腔热血,一心想着开疆拓土,建立不世之功,杀伐果断,雷厉风行。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靠武力征服,而是靠民心的归附。
他现在要的,是大唐的长治久安,是天下的太平盛世,是百姓们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
“齐太师啊,奉朕的命令,解了那些人的奴籍吧。”
“日后,他们全部都是我大唐子民,应当享受应有的待遇,无论是生孩子的补贴,还是孩子上学的资助,都与其他百姓一样,不得有任何差别。”
听到陛下的这道旨意,齐先生微微颔首,眼中闪过欣慰。
想当年陛下征伐高句丽之时,齐先生便曾建言,与其给这些被征服者一代的奴籍,不如让他们直接接受王化。
因为若给他们这一代人奴籍,却给他们的后代大唐身份,孩子长大后难免会因父母的遭遇而对大唐心生怨恨,这对国家的统治极为不利。
只是那时的李承乾正值壮年,雄心勃勃,满身杀伐之气,一心想着建功立业,根本听不进这些长远考量的话语。
可今日,不知为何,陛下突然有了这般慈悲之举,齐先生心中虽感意外,但更多的是对大唐未来的期许。
“陛下,昆仑奴也一并解掉吗?”李炜突然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承乾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说道:“除了昆仑奴,其他全都解了。”
那语气不容置疑,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昆仑奴的情况特殊,暂时不在此次恩泽的范围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