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某些人很不诚心啊……”
繁宁没有掩饰声音,甚至还故意挑高了声线。
一个眼神扫下去的瞬间,有些面皮薄的宗门修士们就跟着脸红了。
“补上还是被打出去,你们尽可以自己选择,当然,这样离开的话,也别想着还能回来了。”
“要试试么?”
感受到身上束缚之力松了些的某些修士站了起来。
高台上,繁宁重新睁开眼,仅仅两三秒的功夫,刚刚还咄咄逼人试图以气势压倒她的修士们都选择默默补上了之前的贺礼。
不好欺负的人得到尊重,哪怕只是虚假的尊重。
繁宁满意的笑了笑,目光与人群中坐着的某人交汇了一瞬,然后重新将视线落回陵游身上。
鲜花与奇异的灵气围绕这两人所在的位置盘旋了起来。
重新入座的修士脸色依然算不上好,但那并不重要——在收到束缚的瞬间,他们就彻底明白了,眼前人绝非能够轻易拿捏的小角色。
甚至可以说是比疯狂研究深渊的前任魔尊更加难搞。
……魔尊这个位置果然有些什么问题吧?
再一次踏入不受控环境的修士们想着,在头顶渐起的日光下,他们已经觉得自己惨淡得格格不入了。
直到——结契环节的到来。
让天道作证,立天道誓约,这是修士结为伴侣必不可少的一环,曾经的天道公允,而现在……
一道道金色的灵气在两人身边升腾了起来。
陵游有些哑然,像是完全没想到一样,伸手看着金色的光芒落入指尖。
“闭眼,”繁宁轻轻覆盖了他的眼眸,温热的气息覆盖在他的唇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侵占了他的全部气息。
高台之下,一道身影缓缓站了起来,她并未打断两人的温情,而是在片刻过后,才伸手,解除了底下人身上缠绕着的规则束缚。
“你该和我走了,”顶着江别鹤那张脸的天道化身站了起来,当着所有人诧异的眼神,身上泄露出无数危险的气息来。
像是一种隐形的逼迫。
站在繁宁身边的陵游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不适。
“不对哦,是你该自觉消失才对,”繁宁轻笑,眉目温和的看着身边的陵游,而在她的身后,一道不似凡间之物的门正在对着地下众人徐徐展开。
“那是……”
“那是什么东西……?”
一道道惊恐的声音从他们唇角溢出,像是触及到了不可言说之物,本来应该站在“江别鹤”身后共同讨伐繁宁的修士们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繁宁就站在那张门下,艳丽的身影逐渐升入空中,直到与门的位置完全重合。
“你想做什么!”“江别鹤”的声音严肃起来,像是眼睁睁看着手中的砂砾开始不受控制的坠落,她往前走了一步,试图抓住繁宁的身影。
陵游安静的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要离开……”“江别鹤”喃喃自语,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一双眸子忽而沉沉的落在了眼前之人的身上。
陵游叹了口气,对她的意图并不意外。
“我不会劝阻繁宁的,你若是想用我做些什么,也最好早些打消主意。”
“江别鹤”还是盯着他,顿顿的,那双眼睛毫无人性的扭曲起来,像是什么灵气的聚合体。
“……我控制不了你,为什么?”
“因为你越不过我,”繁宁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底下的人,片刻后,眼神多了一丝悲悯,“总是嚷嚷着让我献祭,让我为了他们的未来铺路——那话又说回来了,既然需要我像是小宝宝一样呵护着这些不知道比我大了多少的修士,那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是我的东西呢?”
“你疯了!”‘江别鹤’的眼神一下子尖利起来,她彻底被激怒了。
刹那间,狂风大作,翻滚的风浪卷走温和的花香,“江别鹤”身处其中,浑身上下的气息像是被彻底撕裂了一样,属于人的那部分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你过不来的。”
两道力量交汇,天道化身试图以身突破阻碍,但仅仅两秒就被推得后退一大步。
“这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你到底是谁?!”
“江别鹤”又惊又恐,繁宁睥睨着她,在这个时候,反倒是诚恳的可怕。
“你说的对哦,的确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繁宁压了一下被卷起的长发,眉眼温柔,眼底却冰冷的像是流淌的深水,“所以,身为此间天道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将我留下呢?”
“……让我想想,若是我带着身上这一半天道之力离开了,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还能支撑着你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说着这些话吗?”
陷落的天道,为祸世间的深渊……她身上最初沾染的天道之力尚且算不上浓厚,但在对方步步相逼的今日——那些烛火,已经变成了再也不能轻易忽视的力量。
“……是你赢了。”
意识到什么的天道化身颓唐的垂下了头。
底下的人听见这话,更是不敢置信,一个个瞠目结舌的盯着空中对峙的两个人影,在听到疑似“天道”的女子服软时……天都塌了。
世界之外还有世界,规则之上同样存在规则。
繁宁置身于门之间,像是留念一般,目光缓缓与陵游对了个正着。
“契约……这就是你要留给我的东西么?”
陵游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透过自己,在追问着回忆里从来不肯将一切讲的清楚明白的人。
“繁宁。”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空中响了起来。
繁宁看着忽然恢复神智的江别鹤,眉眼一扬,“江师姐,真是好久不见。”
江别鹤神色复杂:“我没想到还会有在相见的时候。”
被天道侵占的意识重归身体,她想起在天道影响下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觉得有错处,心里却还是想被谁生生捅出了一个洞一样,空荡荡的,所有的情绪都没了归处。
“抱歉。”
江别鹤声音有些哑了,像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字落定,最后也只是看了繁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