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真相的岳子封在风中凌乱了。
“你……”他憋了半天,冲贺庭洲扬了扬拳头,“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我都想揍你。”
贺庭洲眼睑冷冷一掀,他把手收了回去,话音陡转:“——不过事已至此,他这事虽然干得不厚道,但对妹妹的心意是真的,我觉得……”
沈聿打断他:“如果今天是昭昭,你还会说‘事已至此’吗?”
岳子封哑巴了。
将心比心,要是有人趁火打劫,背着他诱骗他妹妹出卖自己身体,管他是不是真心,他肯定会跟贺庭洲拼命。
“我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拆散你们。”沈聿说。
如果在刚发现他们关系的那一天,就让他们分开,霜序就不会陷得更深。
“我不管你们现在如何,你用这种卑鄙的方式得到她,我不会允许她再跟你在一起。”
“你凭什么觉得你有本事拆散我们?”贺庭洲漫不经心揉了揉左臂,“她今年二十三岁,不是八岁,沈聿,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她不再是那个跟在你身后叫‘哥哥’的小孩这件事。”
沈聿说:“凭她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们十五年的感情,不是你能比的。”
贺庭洲冷冷一哂:“这里面有五年她都被你丢在美国不闻不问,你该做的是减法,不是加法。”
“你陪她长大又怎样,你拥有她的过去,但她的未来属于我。”
“你是不是太自负了。”沈聿问,“你们在一起才多久,你觉得她会为了你,不要我这个哥哥吗?”
晚风凛冽地透过贺庭洲身上的衬衣,让人看着都觉得冷。
某种东西从他眸底一闪即逝,快得难以捕捉。
他把手揣进口袋,无意识地摩挲着里面的东西。丝绒质地既光滑,又带着细微的颗粒感。
他轻扯着唇,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难说。你就这么自信,她一定会选你?”
这话题就太危险了,岳子封急忙打断:“你俩一个哥哥一个对象,又不是不共戴天,选什么选。”
他就怕这位太子爷脾气上来,非要跟沈聿争个高低,贺庭洲一向我行我素,字典里就没有退让这两个字,到时候场面一发不可收拾,难堪的还是霜序。
他没想到这一次强硬的是沈聿。
“子封,这件事跟你无关。”沈聿态度坚决,“今天小九我必须带走。”
大门从里面打开,霜序就是这时出来的。
看到两人没有继续打架,她松了口气,但也仅仅是一点。她不知道两人聊得怎么样,总之气氛并不好,空气都是僵硬的。
她从台阶走下去,沈聿今天的神色实在谈不上和煦,那层阴霾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多了两分阴沉。
但面对霜序时他仍然尽可能地将眼神放得温柔,就像八岁那年一样,伸出手对她说:“小九,跟哥哥回家。”
贺庭洲在另一侧叫她:“过来。”
霜序转过头,看到他漆黑深晦的瞳孔,里面没有一点波涛,一瞬不瞬地盯紧她。
“我先跟我哥回家一趟。”她对贺庭洲说。
贺庭洲的下颌线在慢慢收紧,再一次开口叫她,一字一顿:“宋霜序,过来。”
自从她从宋家迁出来,他就没有这样叫过她了。
但今天霜序没有办法留下来,沈聿本来就气她跟人做身体交易,她现在留下来无异于火上浇油。况且交易这件事是她提出来的,却让贺庭洲挨了沈聿的怒火,与其让他们俩针锋相对,她更应该跟沈聿把这件事说清楚。
“贺庭洲,我今天要回去。我有话跟我哥说。”
贺庭洲说:“你要选他是吗?”
霜序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聊了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要选谁,我只是回去一趟。”
贺庭洲很清楚,沈聿今天把她带走,就会用尽一切方法不让她回来。
他朝她走过去,攥住她手腕,密长的睫毛垂下来,半遮住黑眸,眼神里有一种执拗:“那就现在选。你选他还是选我?”
沈聿的声音被夜风送过来,他没有多说,他只是叫了她一声:“小九。”
霜序没想到她的生日会是这样的场面,她站在两人中间,就像是站在一条被劈成两半的船上,裂痕蔓延至她的脚上,让她进退维谷。
她不懂为什么非要她选一个,他们两个又不是单选题,她被逼得左右为难,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紧了:“贺庭洲,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他是我哥,你难道要我为了你不认他吗?”
岳子封还想在中间缓和:“哎呀他俩就是闹脾气,等明天气消了就好了,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没一个人搭理他。
贺庭洲慢慢松开了手指,眼中的执着也在同一时间消散:“所以你要放弃我是吗?”
“我没有要放弃你。你在这等我好吗?等我回来我们谈谈……”霜序想去拉他的手,他已经放进口袋。
他声音冷得出奇,连带四周的空气都在急速降温:“谈什么?谈你们兄妹情深似海,我比不上你们的十年感情?”
霜序被他呛得声音断了一下。
贺庭洲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留下,还是跟他走?”
霜序抿紧了嘴唇:“你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贺庭洲的脸上已经很难再找到平时的温存,有一瞬间,霜序想起游艇上他冷漠的眼神。
今天的风和那天一样大。
他转身往回走,踩着台阶走进屋子,没再回头看一眼。
沈家的司机已经将车开了过来,沈聿打开车门:“走吧。”
回沈家的路上,霜序一句话都没说,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
沈聿几次看她,她脸朝向窗外,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好像听不见。
到了沈家,沈长远跟付芸正在等他们,付芸的脚已经好了,笑盈盈过来接她:“我还以为你今天要跟朋友一起过呢,你哥说你晚上要回来,我让王嫂做了你爱吃的菜。脸色怎么差,是不是冻着了?”
“没有,就是有点累了。”
“那赶紧开饭,吃完饭你早点回去休息。”
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霜序心烦意乱,陪着他们吃了几口。
看她胃口不佳,沈长远道:“累了就上楼睡吧,别硬撑了。”
“等等,蛋糕还没切呢。”付芸赶忙叫人把冰箱里的蛋糕取出来。
很漂亮的三层蛋糕,洁白的奶油,最顶层是一个穿着蓬蓬裙的公主。
插上蜡烛,霜序在他们的笑脸和生日歌中闭眼许了愿,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