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末县在巴州的西南方向,也是个不错的旅游去处,路上的沙漠公路就算是一景,到了且末还有且末古城和扎滚鲁克古墓,这座古墓中也曾出土过保存完好的干尸,且末和乌孙古国一样,都曾经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自驾南疆的时候来体验一下也是很惬意的。
眼瞅天色就要黑下来了,我们离且末就剩五十多公里,大家伙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而这时容远的电话拨了进来,直觉告诉我没啥好事儿,恨不得开窗户把手机扔出去。
果然我一接起电话就听见容远焦急地说道:“吴兄弟,不好意思,四爷那边出了点状况,一直没联系上,我跟你说的那个地址你应该进不去了,只能麻烦你们在县里先凑合一晚,我再给你个地址,你去找这个人让他带着你。”
“容远同学,你不会真想把我们卖了吧。”
我越听越不高兴,怎么就这么巧?大家伙跑了一天了,眼瞅快到了人竟然联系不上了。
电话另一头的容远沉默了一下:“何必呢……做生意总得盈利的啊。”
挂了电话我扫了眼车里的其他人,这会儿差不多都已经醒了,阿丽亚看起来有点儿兴奋,好像是认出这里快到她家了。
“大家伙,今天得先住酒店,接人的暂时找不到了,咱们先自己转一转吧。”
我本来以为阿丽亚可能会有点儿着急,可她完全没有,反正看哪儿都高兴,我们下了车从路边找了一家面肺子,阿丽亚的胃口奇好,还单加了份米肠子。
“阿姨,现在太晚了,你不能吃太多了诶。”
光头这样一个彪形大汉坐在小老太太旁边这么一说,不知道还以为是在恐吓人家,而阿丽亚看了光头一眼,然后夹走了他碗里的米肠子。
痛失米肠子的光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我们几个都爱吃米肠子,这要给她都夹走了,这顿饭将索然无味。
陈志早早吃完就要回到车里喂陈小花,阿丽亚两口就把剩下的面肺子扒拉完了。
“走嘛一起,喂羊我可以!”
阿丽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巾,又拍了拍自己漂亮的皮草,抬着脑袋高高兴兴地就走了,陈志丧眉耷眼地跟在旁边特别像孙子。
我和光头吃完了饭边闲聊边往回走,结果一开车门吓一跳,只见这三个家伙在车里闹得不可开交,阿丽亚和陈志两个人一人抓着一只羊角吵得正凶。
而陈小花情绪十分稳定,抬着头嘴巴左一下右一下嚼得正欢。
陈志拿着一袋小饼干大喊:“我想喂什么就喂什么,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是我的羊!!!”
而阿丽亚也不示弱,瞪着眼睛争辩:“得吃草!要喝碱水!”
陈志气不到一处来:“我儿子不用肉好吃,喝什么碱水啊!!!”
阿丽亚把羊角一放:“我比你多活多少年!你知道什么?”
陈志冷笑一声:“你现在想起来你多少岁了,早干什么了?”
阿丽亚气得努了两下嘴,指着陈志大声说了句:“xit nig balisi!”
“哈?你还换方言骂我?”陈志不可置信地摇头,紧接着看向我们两个:“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很难听?”
我俩纷纷摇头,维语我们哪能听懂,但我猜测应该没有阿馕**脏。
我本来以为他俩应该是我们这些人里相处最和谐的,谁能想到竟然会直接开骂啊,陈志这会儿被气得抱着胳膊坐在座位里喘着粗气,毕竟他拿阿丽亚实在没什么办法。
我看着他俩这个样子开始跟光头商量晚上的住宿问题:“不行,我觉得不能住酒店,他俩这个德性得有人看着。”
光头深有体会,点头说道:“我看也是,家庭民宿吧还是。”
但是很快我们就麻爪了,家庭民宿本来就不多,更别说让带羊了,根本找不到,最后我只能给容远打了个电话。
“小容啊~你说的那个对接人,你把电话什么的赶紧给我吧,不行了, 找不着住的地方,还得是本地人熟一点儿。”
容远也很利索,甩过来一串手机号,后边是一个叫阿力木的名字。
我本来以为电话另一头会是个少数民族朋友,结果却听到了一口河南味的普通话,还是女孩。
“您好,您找谁?”
不过这也不算离谱,这些玉矿的采玉工人大多来自河南、甘肃、山东和四川这些地方,当然还有不少当地的维吾尔族,这些地区的人像是无畏的冒险者,常常背井离乡出现在北方各大危险行业里,当然那可不是为了爱好,而是为了生存。
“您好,请问是阿力木吗?”
这下对面的女声突然又变成了标准普通话:“不好意思他现在在忙,您就是刚刚容哥说有事找他的人吧,他现在在丝绸西路这边,您方便过来吗?”
我看人家在忙赶紧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麻烦了,我们这会儿就过去。”
挂了电话我就开始捅咕光头:“导航导航,丝绸西路。”
光头趴在手机上捣鼓了一会儿眼前一亮,“有夜市呢诶!这地方可以,正好转一哈。”
这地方离我们很近,两公里就到了,下车的时候陈志还沉着一张脸,结果阿丽亚根本不理他的死活,下车的时候还拽着他当了下扶手,气得陈志吭哧吭哧喘了两口粗气,但又啥也干不了。
陈志和陈小花的平静生活出现了一个带着无敌buff的人试图撼动他的权威地位,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但是当他看到一个亮腾腾的大棚子的时候,陈志还是忍不住乐了起来。
“玉都夜市!里面是卖玉的吧,咱们一会儿去看看,肯定很有意思。”
说是大棚还真是塑料大棚,但是修得比种菜那种大多了,更像是一个露天夜市罩了个盖子,估计是防风沙的,毕竟这地方离沙漠那么近。
大门口正上方立着四个大字:玉都夜市,里头还有热情洋溢的维族曲子传出来,但是我只能闻到烤肉味,总感觉不像卖玉的。
“咱们先干正事儿,找到住的地方了一会儿再去逛逛。”
我正准备再给阿力木拨个电话,结果下一秒光头就跟小蝴蝶一样飞奔向一个小摊子。
“妈的,这个王八蛋。”
我回头叮嘱陈志:“看好阿丽亚。”
说完也不顾陈志是否抗议直接就跟着光头过去了,光头正蹲在地上看着摊子上的玉石,这小摊就铺了块绒布,四角压了几块大石头,有手镯也有耳坠,还有挂件儿,每一个都用黑色海绵垫着,看起来竟然很精致,我甚至看到各种很离奇的造型,什么煎蛋、小猫挠屁股之类的。
摊主是个维吾尔小伙子,浓眉大眼的特别精神,一看见光头蹲下就赶紧介绍。
“咦 ~大哥呀,你可算是找对地儿咧!你瞅哩这个坠子呀,那可是俺们哩且末料嘞,白哩那叫一个地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既不是俄料,也木煮过蜡呀。你能来俺这儿,那就说明你懂这玩意儿哩,随便看呗,那可都是好料子呀,错不了嘞!”
这一口干脆利落的河南话说出来我和光头都愣了,光头伸出去的手一下停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他。
小伙子也愣了一下,悄悄嘟囔了一句:“切错系统了。”
下一秒他就若无其事地对光头说道:“诶朋友!你找我对的呢,诶这个料子你看呢嘛,白得很~诶好料子呢,俄料嘛绝对不是。”
光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做人要厚道。”
小伙子可能是被自己逗笑了,自己蹲在那儿嘿嘿笑了一会儿,等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是标准的普通话了。
“这都是服务,你们是游客肯定是想听维普嘛我都懂,绝对不是我装本地人,我就是纯纯的本地人,搞到的都是好料子,两位大哥,我看你们最近气运一般,还有点儿凶,带玉可以改运,你们看这个葫芦就不错,今天我给你们个赔罪价,1888,绝对找不着第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