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这个所谓的世界意识来了以后,吴念就像带小孩一样,这里提醒一下,那里叮嘱一声,简直操碎了心。
“你不是全知全能吗?终极?上帝?不管怎么样,赶紧救一下啊!”他指着被它完全弄坏的热水器,暴躁地喊道。
“我要努力脱离那个状态才对,别强人所难啊。”它笑吟吟地看着吴念,虽然比穿了内增高的他矮了一些,但理不直气也壮,“你是不是还不想喊我阿年?没关系,马上就有机会让你适应了。”
吴念一时气急,又拿它没办法,只能领着人出门,准备赶紧换一个落脚点洗澡睡觉,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它说的机会居然来得这么快。
才走了没几步,吴念就感觉周围的气氛开始不对劲起来,大晚上的,没几个路人也就算了,走着走着越来越寂静也还可以解释,但他老是感觉到时不时就有隐晦的视线落到他身上,这很难不让人发现自己被盯上了好吧!
有时候人太金贵也不好,他已经开始后悔出这个门了。看着旁边还在装蒜的白毛,他不由咬牙切齿地把人抓过来嘀咕:“喂!不是说好三天后吗?!”
它就像已经开始融入“阿年”这个身份的人设一样,也往隐蔽处看了两眼,随后笑眯眯地跟吴念解释:“他们今晚有一场行动,我们只是刚好碰上了而已。”
“你是故意的,”
吴念转了转脑子,突然一下子就没了脾气,严肃又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有事就直说,我不喜欢被人刻意引导,哪怕是好意。”
它耸耸肩,“只是情景需要,不会有下次的。这样一来我们马上就能找上门去了,不好吗?”
一听就知道它还有小算盘,吴念只能把警惕心又拉高一个档次,沉默地看着它身手利落地“飞”到几个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人身边,毫不留情地把两人脖子扭断,剩下一个倒是留了活口,但也很快就把人丢下不管了,他只好用眼神询问结果。
“都是喽喽,没什么大用,或者你想麻烦一点?”
不等吴念回话,它突然又跳了出去,朝远处密集的枪声跑去,吴念只能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慢慢跟上。
他真的感觉特别心累,甚至觉得这一刻完全可以跟他哥共情,原来无邪带他出去逛的时候都是这种感觉。
“我说,你也别太欢脱了,我们不是还有正事……”他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等枪响结束了才靠近过去。
这家伙怎么还私闯民宅?他可从来不干这种事!然而下一秒他看到的却不止躺了一地的尸体,还有好几个站着的大活人。
“噢……”
原来这才是目的。吴念看着那个站在小别墅门前笑得意味深长的可恶白毛,后面是或警惕或正经的几张脸,也逐渐面无表情起来。
造成这个尴尬局面的罪魁祸首还在他面前疯狂炫耀自己手上的劳动成果:“附近已经没有敌人了,唯一有用的活口在这呢~”
“你给我清醒清醒!”
他紧绷的脸色一下子裂开,捏得邦硬的拳头终于忍不住落下,狠狠地砸到了它头上。这一刻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以前在其他人眼中,自己有多傻呗,有多能坏事。
“多谢两位兄弟了,但你们……”
胖子率先一步迈了出来,站在房子门口,阻挡了吴念看向其他人的视线,他身后暗淡的白炽灯照不到他的脸,但就算是夜色也遮掩不住他的大肚腩。
被迫动脑的吴念现在也没什么好心情,把还想说话的阿年丢开,让它赶紧去研究那个汪家的王八蛋,他自己过来应付这几个人。
天知道他最开始只是想跟着吴邪转转,没想跟这些人碰头的,现在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初次见面,秀秀,和这位?以及……好久不见,胖子。”吴念尽量表现得彬彬有礼,实际上已经有点头皮发麻了,感觉自己瞬间夭寿了好几年。
“是你?”胖子脸色变了变,握枪的手松了又紧,“你当时跟胖爷说过什么悄悄话?重复一遍!”
好歹他没一上来就给自己一喷子,他苦中作乐地想,不过也可能是已经跟阿年交过手,但没讨到便宜?
“太多了,我就重复一句关键的吧,我当时跟你说过,长着吴邪的脸的人除了本人以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你们之后听我的话了吗?”
胖子终于把枪慢慢放下来,给其他人打手势,那长发男人也不再绷紧,他悄悄端详了几眼稍远一些的秀秀,这妹妹还是这么菜嘛。
“你他娘的可让我跟天真一顿好找,都快把全世界可能的地方翻遍了!就连张家族谱都看了好几圈,人家说压根没你这号人!这回反而带人出来玩了?”胖子走出来给其他人让路,顺便吧嗒了几口烟,眼神还在瞄着被阿年拿捏的那个汪家人。
“那是当然……他叫阿年,现在算是我半个兄弟。”吴念有些艰难地跟他介绍了一句,然后赶紧转移到正事上来:“我们只是在找一些关键信息,不会要那个人的命,马上就走,你们干你们的。”
“前段时间在北京搅风搅雨的就是哥哥你吧?”秀秀这个时候状似天真地走了过来,眼波流转间,手指突然伸过来往他脸上擦了一下,他没有刻意去躲,被她摸到了,这反而让她惊讶起来,等看到手上蹭到的一点颜色以后就更加吃惊了。
“你居然化了妆?”
有个最菜的在这里反而让吴念稍微放松了一点,现在没有外人,之后想必也不会有外人看到他这张脸,他干脆问她要来纸巾,用力把脸上的痕迹都擦掉了。
胖子看到以后果然眼神凝重起来,但嘴上照样花花:“你居然比当年更年轻了,逆生长?这不能够吧?该不会其实你是妖怪?”
“啊对对对,我也不想的,我现在不把自己化老一点都不像吴邪了。”吴念很快变回本音,笑着说了句大实话,虽然他们都不觉得这是什么有意思的事,但一直在一边偷听的阿年却十分捧场地给他鼓掌,可惜只收获了他不爽的咂嘴声。
“依胖爷看,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等你跟着咱们天真一段时间,照样要人老花黄!”胖子语气轻松地调侃完,又很认真地问吴念,“你到底是谁?跟天真有什么关系?要不是确定你不是小哥,我真想怀疑一下你是他假扮的。”
啧,不愧是胖子,果然敏锐,居然猜到并且相信他会和吴邪有关系这么离谱的事,搁其他人头上肯定都嗤之以鼻了。
吴念有些为难,就事实而论他并不想骗人,但有些事情确实不能随便跟这个世界的任何人说清楚。
就这么沉默着,他墨镜底下的眼睛毫无目的地四下乱瞟,想找个借口应付一下,余光一瞥,却发现阿年已经把人放下,站了起来,似乎准备走人。
他心里顿时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轻轻吐了一口气出来,面对着他们一步步后退,最后轻笑着回答了他:“如果你们一定想记住的话,那就叫我吴念吧。唠嗑到此结束,咱们都该继续办正事了,再见。”再也不见。
“等等……”
吴念率先越过障碍跳出房子,阿年也紧随其后,他们默默走了有一段距离才开口交流。
“这回你他妈要是没个好结论,我就会给你展示该如何解剖一只成年人的大脑。”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面红脖子粗,吴念就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甚至没感觉到有什么额外情绪。
“当然,我们已经在出发的路上了。”
他有些说不出的烦躁,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烟盒摇了摇,里面还有一半。抽了一支出来,点火,也不吸,只是夹在手指上,看着烟慢慢燃尽。
阿年快步走到他前面,倒退着跟他面对面说话:“别再被影响下去了,你不觉得自己的思维产生了什么变化吗?我甚至读不到你在想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确实什么都没想?
吴念没说话,各种想法如肥皂泡一般从脑子里冒出来,又很快消散。
“你太容易共情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打断它的话头:“我知道我的问题出在哪里,但其实和你的情况一样,回去就能解决,所以你也克制一点,别太像我了,不然我们俩只会疯得更严重。”
这段时间,他老是会去揣摩,如果是这里的吴邪遇到这些事会怎么样,然后依照得出的答案行动,而这个糟心白毛则是被他的性格扭曲得完全变成了吴念二号机,最操蛋的是,看起来它也挺乐在其中的,某种意义上他俩的情况还真是像。
不过吴念觉得,大概只要亲眼确认他哥和瞎子师父的状态以后就可以慢慢想通了,不差这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