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宁往人群外头一看,黄琛!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群无赖,凡是被他目光扫过的,无不背后生寒,脚底下全都悄默声儿的往边儿上跑。
付宁看了一眼拖着人的马跑走的方向,就差一点儿,刚才他的手指都已经做出击发的动作了。
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不给他两下子,心里是真的过不去,但要说也是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把人打死了,还得找人上警察局捞他去。
所以本来是想给他两枪的,要么钉肩窝,要么钉脚掌。
这时有警察追着马队跑过来,手里拿着警棍驱散了围观的人群。
付宁把枪一收,“琛哥,路过?”
“我要回张家口,顺路看看你。”
这儿可是朝阳门外,黄琛要回张家口这路要怎么顺,才能顺到这儿来呢?
估计是听说他这些日子瞎折腾,特意过来帮忙的。
“多谢!”付宁双手抱拳道谢,“这就回去了,不留京?”
“富贵不还乡,不就是锦衣夜行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有需要我代劳的吗?”
付宁回去的时间可是没准儿,他得等着连安回来才能走。
至于拜托黄琛干点儿事儿,还真有!
“琛哥帮我去把今年的工钱结了吧!”
黄琛笑着一点头,两个人马上马下又是一抱拳。
他拨转马头向北一抖缰绳,人跑远了只留了一句话下来,“我在张家口等你!”
唉,他也想回去了,满山的玉米秧子多可爱啊!不会说话、不会动的。
刚才拖着人走了的马又跑回来了,原来是老杨,就说这一手套圈的功夫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
两个人也是马上马下的招了招手就过去了。
您问拖走那位怎么样了?
没了呗!
绳子套在脖子上,快马拖出去几百米,他要是还能活着,那都赶上超人了!
后面的警察都是过去善后的,这阵仗可是不小,大车店能安宁些日子了。
镇住了闹事儿的,伺候好了管事儿的,喂饱了挑刺儿的,这两家店的生意算是经营住了。
付宁翻着账本,好家伙,这两个月给工商、防疫、警察、税务的各种孝敬可是不老少啊。
这还是昌爷说,不年不节的没有什么大数儿呢!
这要是赶上过年,两家店得给出多少钱去啊?
昌爷一摇脑袋,这算什么啊?等到了过年的时候,城里的大了、各路的神仙都得烧香,这一年挣的钱多一半儿都得给出去。
啧、啧,干买卖是真不容易!
付宁在京城里一天一天的盼着,大哥快回来吧!
他想回去种地了,不想天天迎来送往!
在他的念叨里,一年中最热的时候都快过去了,连安他们总算是回来了。
付闯还好,除了头发长了点儿,没有什么变化。
连安可是变得黑瘦黑瘦的,给昌爷心疼坏了。
对于他们这一趟的经历,两个人都是讳莫如深,只说是给罗旭趟了趟道儿。
付宁也知趣,不该他知道的绝对不问,但是这几个月里来找过茬儿的人,他都拿小本本记着呢。
一条一条的跟连安说,自己当时是把人收拾了,但是连安得再收拾一遍,谁让他们欺负人呢?!
事情都交待好了,付宁就打算去张家口找黄琛了,付闯这次就留在京城陪着连安。
一个是他得休息。
二是肖远安既然给他磕了头,认了师父,他就得好好儿教导。
京张铁路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运行,八个小时就能从京城直达张家口。
火车一路往西北走,风都凉爽起来了。
等到他下了车,身上的黏腻都褪得干干净净,瓦蓝瓦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这样天气倒像是京城的九月份了。
深吸一口气,真是舒服。
付宁叫了车直奔警察厅,道路两边的铺面与去年相比基本上没什么变化。
警察厅的门房还是一样的用下巴看人,但听付宁打听黄琛,脑袋唰的一下就低下来了,只问了一句,“您贵姓?”
得了回话的他一溜烟儿跑着就去通禀了,一会儿有个人跟着出来了。
付宁一看,呦,熟人啊。
“朱先生,可是得偿所愿了?”
来接人的是朱秀才,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当初唐突了,付先生跟我来吧。”
当看见房门上“侦缉处、处长”的标签时,付宁有些诧异,黄疯子仅仅是官复原职?没升官?
屋里摆着气派的桌椅,而黄琛斜倚在椅子上,脚搭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份儿报纸当扇子。
一见付宁,他的精神立刻就上来了,“兄弟,你总算到了,连大爷回来了?”
付宁一点头,等屋里没有别人了才说话,“怎么着?出生入死这一趟,就只是官复原职?”
黄琛用大拇指比了比旁边儿,“我这个处长可是比那个厅长舒服多了,没有迎来送往,不用上下打点,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查谁查谁。”
看着黄琛一脸舒爽,没有一丝的愤懑和不甘,付宁觉得他大概是求仁得仁了。
等到下了班,黄琛带着他又去了福全馆。
还是坐在了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坐的那个雅间,上的第一道菜还是烩南北。
付宁看着黄琛,再看看楼上楼下的摆设,变了又没变,时间却已经过去三年了。
其实他还是不明白黄琛为什么一定要回来,凭着他这半年的表现,以他的能力,留在京城进哪个实权部门都不难吧?
黄疯子还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这次搅弄风雨不过是给我自己报仇,完了事儿自然该干什么干什么,北洋政府想用我,还得看我乐不乐意呢!”
他凑在付宁耳朵边上小小声儿说了一句,“还不到我出手的时候呢,我可是老同盟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