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焕低头对着脚边瑟怂的汉子说:“派你的人告诉你家主子,看在何家的面子上,限他三天之内把天香楼关了,回家闭门思过,否则我们刘波公子的怒火会让他无法承受!”
徐焕一副小姑娘天真无邪的表情说出这样有威慑力的话,就感觉画面特别的违和。
领头的汉子一紧张害怕就忘记了脖子后面还有一把刀,他猛地回头想跟手下说句话,结果就感觉脖子一凉……
“我糙!老子……”
他伸手一摸……满手血。
挺大个老爷们说死就死,咣当一声,砸的地面都起灰了。
脖子那不光冒血,它还冒热气。
这画面也挺……怎么说呢?……也挺难得一见的吧!
徐焕和夜狼面面相觑。
夜狼尴尬的一笑,“离太近了。”
徐焕咧嘴假笑,“不怪你,是刀太快了。”
其他汉子不知道领头的汉子最后跟刘姨说了啥惹怒了人家,然后领头的汉子突然就死了。
他们害怕的全都跪地求饶,有说家里还有重病的老母,有说家里娃娃才满月,有说其实自己今天才刚入职,还有的说所有的坏事都是这个领头的汉子逼他们做的。
徐焕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就连编个瞎话都那么瞎!
她指着躺地上的死人说:“我家公子说因为他刚才用棍子敲了我家马车的车辕,所以用命赔了。”
这句话一下子治好了车底下断腿的老头。
他比猴子跳的都快,窜起来就要跑。
夜狼手里的匕首唰的一下就飞出去了,直接扎在老头的脚后跟上,老头猝不及防,一个狗啃屎就扑在了地上。
由于有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他的门牙不幸遇难脱离了原始家族,踏血寻没,不见了踪影。
这一次,他的哭嚎不是演的,而是发自内心的,真情意切的嚎,实在是疼得钻心,疼得要命。
“饶命啊!刘公子饶命啊!我是被逼的!我不出来讹钱,实在是还不上他们的钱呐!”
夜狼把匕首捡起来,又在老头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把他拎到了徐焕的面前跪着。
刚才也想偷着跑的碰瓷儿子此时吓的腿已经没了知觉,仿佛整个人只剩下了上半身,脸色煞白的跪在地上。
三个小孩儿钻到了车底下瑟瑟发抖抱作一团。
徐焕睥睨着车下面跪着的一堆人。
“我就说我的马车没撞人,是你们逼停我的马车!你们还不承认?!”
她转身对着躲在远处的社会观察员们挥挥手,“你们看到了吧?这老头是装的,他是碰瓷的!”
那些人觉得刘公子身边的小丫鬟还怪可爱的,也都跟着挥挥手说:“看到了,刘姑娘机敏过人,一下子就发现了这是一场骗局!真不愧是刘波公子的手下呀!”
徐焕笑眯眯的看着碰瓷父子十秒钟,可这副居高临下的笑容,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好像传说中女妖怪要吃人前都是这么笑的。
碰瓷儿子突然间就像是下定了决心,往前跪爬了两步,连连磕头说:“求公子饶命!小的是被他们用子钱逼得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干起了这骗人的勾当!
小的曾经是个读书人,因为喜欢上了天香楼的一位姑娘,后来还因为那个姑娘荒废了学业还染了病,不仅被书院除了名,还被族里嫌弃丢人逐出了族谱!家里也把我赶了出来。
我想治病没有钱,我想打工没人要。后来是天香楼说可以借我钱,但是却要我做一些骗人的勾当挣钱来偿还。”
子钱?什么鬼?
徐焕侧头问毛毛。
经过毛毛简单几句的解释之后,徐焕明白了,现在这个时代高利贷还不叫印子钱,而是叫子钱,放高利贷的人叫子钱家,竟然还属于合法组织。
徐焕问碰瓷儿子:“那你的病治好了吗?”
碰瓷儿子摇摇头,“离不得汤药,一个月光是汤药钱就得三两银子,我若是挣不到十两银子,那便会断了药,那汤药一断,我浑身刺痒难耐。”
徐焕继续问:“你和这老头、孩子不是一家人对吧?”
碰瓷儿子点点头,“我们是扮演的一家人,在外面相互配合,帮着一些铺子的老板去同行铺子闹事讹钱,这样的钱赚的又多又快。
那三个小孩是从小训练出来的偷儿,我们帮着他们转移钱财、打掩护、帮他们逃跑。”
徐焕看向满嘴血的老头问,“那你呢?怎么加入进来的?”
老头疼的额头青筋暴露,“我儿子被人哄骗进了天香楼找姑娘,结果钱没带够,被迫签了一张欠条,没想到利滚利我家的田地宅子都抵上了也不够,后来我儿子想不开自尽了,这笔债就压到了我身上,天香楼就让我干讹骗的勾当。
姑娘,我不能死呀!我家里还有老妻,我要是死了她也活不了了呀!”
徐焕让夜狼把那三个小孩叫过来,结果那三个小孩儿吓的哇哇哭根本不敢从车底下出来。
徐焕只好问碰瓷儿子,“这三个孩子是拐来的?”
碰瓷儿子说:“不是,他们是天香楼里的姑娘生的,是谁的种也不知道,从一岁起就学会了在天香楼里偷拿喝醉客人的银子,现在一个七岁,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已经算是惯偷了。”
徐焕最后他问:“像你们这样的人多吗?”
碰瓷儿子回答:“不多,还有一组像我们这样配合的,他们主要是在市集那边活动。
干这行的一般干不了多久,一组人配合不好的话,不是坐牢了就是死了。”
徐焕指着那些打手中一个最胖的人问:“你们是负责什么的?”
胖子说:“我们,我们就是出来吓唬人的,帮着他们要钱,一般我们出面一吓唬,都知道我们是天香楼的人不好惹,就都会给面子痛快给钱。”
徐焕一摆手,“你起来吧,回答的很好,就你去给你家主子报信儿吧,我前面的话记住了吗?三天,只限三天!”
胖子连连点头哈腰的说:“记住了记住了,您放心,一定把话带到!”
徐焕又阴恻恻的对他说:“你可别想着逃跑哟!你这身材样貌实在是太好辨认了,不跑还有活的机会,若是跑了的话,抓你最是容易,抓到之后你的死法恐怕会比较……”
胖子想起了关于刘波的传言,顿时吓得牙齿敲击在一起,发出咯咯咯咯的声响。
“不不不,不会跑的。”
徐焕恢复天真无邪的表情,“那行,你去报信吧,然后再回来集合。”
社会观察员们早已经悄悄又靠了过来,他们觉得今天的热闹哪怕是让他们花钱看,那都是一定要看的。
毕竟这可是公开了一个行业的内幕呀!实在是太劲爆了!
“我就说这天香楼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可不能去那!”
“这天香楼的东家是谁呀?”
“不知道,刚才他们说话声音小,没听清是谁家的。”
“诶?你们说那天香楼的东家能怕刘公子吗?”
“不好说,不过,一个妓馆的东家就算再有背景,那也比不上刘公子的背景大!”
“这刘公子到底什么来头啊?不会是皇上的儿子?……不对,姓不对!那不会是皇上的私生子吧?”
“嘘……!慎言!”
毛毛还纳闷怎么这么半天官差都不来,顺嘴问了一下跪着的打手,“官差为什么还不来?”
那个打手吓得嘴唇子都哆嗦,“官差老远一看我们的人就不会来管了,我们东家早都打点过的,除非是事主硬气抓人去报官,那样我家东家就不管了,任由官府处置。”
徐焕轻摇了一下头对毛毛说:“民不举官不究,这县衙的人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这事一会儿你去办。”
毛毛此时很生气,这个三公子真是败坏何家的名声,简直就是一颗老鼠屎脏了一锅汤。
毛毛小声的跟徐焕说:“姑娘,其实何家人都很好的,这个二房家的三公子是二房大爷的庶子,年幼丧母,因此二房大爷对他多有些娇惯,才让他……”
徐焕没看毛毛,而是望向远方,“年幼丧母不是一个人作恶多端的理由和借口,父亲的娇惯也不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倚仗。
何家这么好的教育环境,这么多的榜样在他身边,都能教出来他这样的人,那就说明他是一个天生坏种!
生来就是作死的!要么作的别人死,要么作的自己死!”
毛毛觉得姑娘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严肃的特别可怕!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家姑娘这副神态。
“姑娘,你……你还好吗?”
徐焕刚才确实有些走神儿。
她脑子里将这个人带入到了上辈子她老叔家的弟弟。
那个十岁去她家做客把她辛辛苦苦做出来要在教师节送给老师的手工花束给拆的稀碎的熊孩子!
他的父母仅仅用一句“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这样的话就掩盖了他蓄意犯下的错误。
那个十五岁就为了搞钱打游戏充值就在她上学的路上堵她抢钱的小混混!
他的父母仅仅用一句“都是一家人,别把事情闹大”这样的话就帮他拦下了惩罚。
那个十八岁的时候竟然把亲堂姐的照片、电话和学校地址当做赌输了的筹码给了社会流氓的亲堂弟!
他的父母仅仅用一句“别跟你弟一般见识,他下次不敢了”这样的话就想让他获得原谅不留案底。
他们根本不知道徐焕因为他的行为差点就毁了一生!
那天,她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突然驶来一辆面包车下来两个人就要将她拖上车。
她才刚上大学,哪里有什么社会经验?哪里懂什么社会险恶?
她除了呼救和挣扎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自救的方法。
她很快就被迷晕了,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幸运的是,刚好有个便衣警察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驾车追了上去救了她。
她迷迷糊糊的没看清这位警察的样子,只记得他的眼睛很好看,说话声音很好听,离开的背影很高。
后来她写过感谢信,但是因为那位警察身份特殊,所以最终也没能再见上一面。
徐焕气的给了她堂弟两个大嘴巴子,他父母还老大的不乐意,跳着脚的说徐焕打的太狠了。
徐爸爸也是平生第一次跟自己弟弟动了手,徐妈妈也打了人生的第一架。
一家人因此整整齐齐的都负了伤。
徐焕当时就跟她老叔老婶说:“你们从小就是这样替他找各种借口纵容他,早晚有一天,你们的借口会显得苍白无力,报应不爽!”
果不其然,她老叔家的这个弟弟过了两年因入室抢劫、教唆未成年人犯罪、故意伤人致残,三项重罪并罚,被判了二十年。
这是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要不是今天说到了天生坏种,怕是徐焕会将它永远尘封着。
那个警察……
徐焕又仔细的想了想那个警察,模糊好看的眼睛,如今仔细想想,好像……跟燕铄的眼睛有那么些许的相似……记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