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四个人,除了文敬轩,其他三个加一起,凑不出两个好人。
一个右手断了,一个左手伤了。
还有一个看着全须全尾,血条比另外两个伤员看着都虚。
最后众人一致决定,由文敬轩开车,送他们回家。
回到洛神公寓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时分。
文敬轩将几人送到,便匆匆离开了。
兰婧雪死过一回似乎也想开了一些。
她的身上,恢复了一点生机。
最起码,她愿意跟除了叶心薇以外的人说话了。
文敬轩走的时候,她让人家开车慢点,不要在马路上开蹦蹦车。
顾讷言没有走,坚持要留下来,理由是不放心两个病号。
他说的是实情,叶心薇妥协了。
特殊时期,特殊情况,不算是孤男寡女。
还好家里宽敞,两间卧室,一间书房。
给顾讷言在书房支了一张沙发床,这才没放任顾讷言这个半残疾人士在客厅打地铺。
安顿好兰婧雪,叶心薇又给陆瑕打了个电话,依旧不在服务区。
发了好友申请过去,等了很久,也没有通过。
叶心薇抱着手机靠在床头继续等着,不知不觉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
未央酒店顶层,专属总统套房里,光线昏暗。
室内没有开灯,月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铺了一地。
厚重的云霓,重重叠叠地堆积在一起。
若隐若现的缝隙中,泄下一柱柱耀眼的银色光芒,宛如温婉挺括的纱幔,垂坠在这萧条的人世间。
一如他的心底,凉薄一片。
高大的落地窗前,骤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只当自己眼花了。
那个人,从不在大半夜的时间里出现,更不会出现在他的房间。
自从那个预言被证实之后,陆瑕重生了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看见他。
对于这位高僧,陆瑕心里多少还是存了点抵触。
如果没有他的精准预言,或许他不会每次清醒地感受那种知道死亡即将来临,却无力回天的乏力感。
“年轻人,别来无恙。”
“老头儿,您好像有些变了。”
眼前这位大师,脸上从额头到眉峰的位置,有一道斜着划过来的伤痕。
看上去,就像是被雷劈过,又没劈死留下的印记。
陆瑕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他泄露了太多的天机。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大师有些不自觉地偏了偏头,随即恢复了一贯高深莫测的神情。
“我此次专程来找你,只是为了告诉你,你命中注定的贵人出现了。”
“此话怎讲?”
陆瑕心中一动,有些紧张地看向大师的眼睛。
“无论如何,那位贵人都会替你化解这个劫数。如果你能平安度过二十五岁的生辰,这个劫数大概就过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
“那位贵人的命数,全在你一念之间......”
“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他大叫一声,伸手去抓人。
陆瑕的手颓然垂落,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才发现又是一场梦。
他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的一角,顺手打开了一罐啤酒。
手边,散落着一些撕碎的文件碎纸片。
这是他这次重生之后,第二次做这个梦了。
既然有一线希望,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上一次梦醒之后,特意去查了黄历。
这个礼拜的周一,宜出行,宜嫁娶。
他迫不及待地打给叶心薇,早点把人娶回家,他就再没有后顾之忧。
从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有些顾虑。
他怕她嫁给他之后,年纪轻轻便做了寡妇。
可是,当他终于勇敢一次的时候,她却躲了起来。
整整两天没睡,加班加点处理完了手头上所有的事情。
前一晚赶回F市,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有些激动,想要快点见到她,又舍不得吵她睡觉。
嫌回梦屿山庄太远,早上来不及去民政局。
便把车停到路边的露天停车场,就在车里眯了半宿。
一大早七点,打给她。
没接人。
发信息。
没人回。
他以为自己太心急,又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民政局的第一波登记名额,已经错过。
那头依旧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陆瑕开始急了,动用手中的力量,发起地毯式搜索。
很快,几张照片,几段视频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知道她人身安全,放下了一点心。
修长的手指点开一张张照片,脸色却越来越阴郁。
没有留在山庄等他,而是急匆匆回到F市的那个晚上,叶心薇直接去了酒店。
在房间里待了大约半个小时后,挽着个外籍男子的胳膊离开酒店。
虽然硕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半张脸,陆瑕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件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尤为刺眼。
那辆外观毫不起眼的防弹SUV,全球总共不超过十辆。
那个男人,是谁?
还有几张照片是在机场抓拍的,叶心薇作为背景出现。
陆瑕放大了那几张照片,认出了站在叶心薇对面的男人。
正是那个从学校纠缠至今,阴魂不散的顾讷言。
最后的那几段视频,还是同一家酒店的监控视频。
叶心薇跟顾讷言一起进去,她用自己证件做的登记,顶级总统套房。
进进出出,带了好几趟东西。
吃喝穿戴,应有尽有。
最后一趟,她在房间里待了快一个小时。
怎么,她要在这里,跟那个男人过日子吗?
手中的电话被狠狠地砸出,在地毯上地毯上跳了几下,砸在一旁的地板上。
如果那个女人,能在上午十点前打给他。
他就再信她一次。
陆瑕捡回手机,从日升等到日落,没有一个电话进来。
他打开手机,删掉好友,拔掉电话卡。
手机被扔进房间里的鱼缸里,在水面漂了两个小时,才缓缓沉底。
陆瑕仰躺在地毯上,疲惫地闭上双眼。
再次睁开眼睛时,眸中丝丝缕缕都是失望。
他把一颗心,一次又一次捧到那个女人面前,又一次一次地被她践踏。
她到底当他是什么人。
酒店前台应他的要求,每隔半个小时,向他汇报一次。
那间用叶心薇名字登记入住的总统套房,没人回来。
“让你们经理,上来一趟。”
当前台在凌晨两点,第十次拨通客房电话时,接到陆瑕新的指令。
兢兢业业干了快二十年的酒店总经理,抹着脑门上的汗水,敲开了顾讷言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