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心薇面无表情,她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只觉得心脏麻木到毫无知觉。
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也问不出这样的问题。
一间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店铺,见义勇为的路人救走了门口路过的小孩。
有人指责,为什么路人没有冲进火海,去救玩火的店主。
错在路人吗?
她没有试图安慰他,无能为力。
拎起背包,拉开大门,离开了那个让人窒息的房间。
叶心薇跌跌撞撞推开那道虚掩的栅栏门,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开车一路狂奔,回到自己家里。
她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打开花洒,跪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兰婧雪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叶心薇无法接受,那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兰姐身上。
还有杨昭,她好像误会她了。
她原本以为,是杨昭设计了那个局。
目的是利用兰婧雪对赵同的感情,趁机掏空她的家底。
现在看来,她错怪了杨昭。
难怪杨昭要不顾一切制造混乱,也要让顾讷言带着兰婧雪逃出去。
她只是为爱昏了头,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冰冷的落水悉数喷洒在她身上,刺骨的凉意在周身蔓延。
两只眼睛酸涩到,她以为自己快要哭瞎了。
因为赵同跟杨昭,兰婧雪才将自己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受到那样的摧残。
可是,在爱情里作茧自缚的杨昭,死了。
最后关头,为了救兰婧雪,她死了。
赵同,作为始作俑者,又混蛋又无辜。
他不知情,只是收留了一个曾经救过他的人,没有处理好恩情跟爱情的关系罢了。
可是整个事件中,兰婧雪才是那个无辜之人。
而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去责怪的人。
叶心薇靠在浴室冰冷的墙壁上,大脑一片混沌。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没理清楚,却又说不出是哪里。
杨昭跟兰婧雪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
只是眼下,她什么都不能做,要先等顾讷言带人回来。
叶心薇重新洗了澡,回到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厚重的遮光帘,将卧室里遮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在睡梦与苏醒中反复沉沦,不知日夜。
手机响起。
是陆瑕的专属铃声。
“喂~”
“生病了吗,怎么声音这么哑?”
叶心薇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次日下午。
“没事,中午多睡了一会儿。”
陆瑕声音温柔,“衣服喜欢吗?”
叶心薇愣怔了一下,才想起了这么一回事。
“......我忘了,还没去试。”
“正好,我周日晚上忙完赶回去,周一早上陪你一起去试,你记得把身份证准备好。”
“......好。”
叶心薇兴致乏乏,只是不想扫他的兴。
兰婧雪的遭遇,她没办法跟陆瑕说一个字。
陆瑕那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叶心薇看见电话进来了,还是上次那个陌生号码。
“我去弄点东西吃,回头再聊。”
她挂断陆瑕的电话,接起顾讷言的来电。
见到顾讷言跟兰婧雪的时候,是在一个小时之后。
她去机场接的人,一架印着外文的私人飞机。
叶心薇看到两人,吃了一大惊。
顾讷言西装革履,戴着宽大的深色墨镜。
仍是旧时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如果他的额头没有缠着绷带,右手没有吊着厚厚的石膏,就更像了。
看到兰婧雪的时候,她差点差点没认出来。
暗色的宽大头巾,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毫不起眼。
她一言不发,只是佝偻着身子躲在顾讷言身后,几乎湮没在人群之中。
坐进车里的时候,兰婧雪才在顾讷言的轻声安抚下,松开了紧紧抓住头巾打结处的双手。
透过后视镜,叶心薇投去不经意的一瞥。
心脏紧紧地揪在一起。
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憔悴孱弱到一阵风就能刮倒的女人,跟印象之中那个叱咤风云的女强人联系到一起。
“先去我那好吗?”
“送我回家吧。”兰婧雪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七八十的老妪。
“香湖湾?”
她小意试探,兰婧雪没有反对。
小区门口,叶心薇递出了一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
保安接过只看了一眼,便立即放行。
那些钱,足够买断他的工龄。
黑色的SUV,缓缓在栅栏门外停下。
屋里的人像是早就接到了通知,车还没熄火,赵同便已经赤脚冲了出来。
“小雪,你回来了,你还好吗?”隔着车窗,赵同担忧的神情落在几人眼中。
兰婧雪下车,缓缓走到赵同身侧。
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同看向驾驶室的叶心薇,犹豫道:“要不要进去坐坐,上次的事情......”
“不必了,照顾好她。”
叶心薇打断赵同,看向他身侧那个仿佛一阵风就能够吹倒的兰婧雪,轻声道,“兰姐,我改天再来看你。”
相较于她没用的劝慰,爱人的抚慰才能治愈她的创伤。
“你们......”赵同仿佛还想说些什么,侧头看见顾讷言头上胳膊上刺眼的白色绷带,讷讷住了口,“辛苦了,改天再约。”
叶心薇没有犹豫,一脚油门离开了香湖湾,靠边停了车。
顾讷言从后座,换到副驾驶坐下。
他调整了座椅的倾斜度,仰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从叶心薇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晰看见他原本光洁的下颌处,密密麻麻的胡茬。
“我先送你医院,做个整体的检查。”
虽然,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他。
可是她看得出,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伤势无妨,找个酒店吧,我想先洗个澡。你帮我去律所,取下我的电脑。”顾讷言没有睁眼,语气带着歉意,“还得麻烦你帮我买身新衣服。实在抱歉,好些天没换衣服了。”
“好。”叶心薇语气微滞,马上答应。
她印象中的顾讷言,是所有女生追捧的爱慕的对象。
上学那会,他从不穿校服。
每天一套新衣服,一个月里,几乎从不重样。
应该说抱歉的那个人,是她。
叶心薇去了一趟鼎晟律师事务所,替顾讷言取走了他的笔记本电脑,送到酒店。
那位精明干练的合伙人什么都没问,只是除电脑外,额外交给她一个封好的硬盘。
叶心薇闯进商场,找了一家最贵的精品男装旗舰店。
挥了挥手,招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店员过来。
里里外外,按照两人的专业跟建议。
连衣服带鞋子,挑了三套。
叶心薇拎着沉重的一堆纸袋,敲开酒店房门。
顾讷言裹着松松垮垮的浴袍,露着大半个结实的胸膛,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