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我才从局子里出来。
是大队长出面证明我是一个见到水就手痒的打捞人,而大队长是候洋叫来的。
法医那边也初步出了鉴定结果,那对母子死了十来天,那时,我还在通州,不可能作案。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风和日丽。
我没有打车,没有乘车,独自一人沿着路信步而行。
不管走哪一条路,人多,车多,店铺也多。
大家脸上洋溢出的全是幸福的笑容。
这让我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调侃:丁城路口卖烤肠,能在上海买栋房。
从这句话可以反应出小城的旅游业有多火。
网上还说这两年小城的Gdp要干翻北上广了。
只是,繁华的背后正有一只大手,把小城一步步拖入暗不见天日的深渊。
那一天应该不远了,因为这里的鬼,已经不再惧怕太阳,可见小城里已经阴盛阳衰。
我收住脚平静地看着路边,从宝车马上下来的一男一女。
女孩子千娇百媚,整个身子挂在男人身上。
是挂,就是挂,脚不着地的挂。
男人眼神浑浊,印堂发黑,满脸幸福地揽着女孩子的腰。
女鬼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她从男人的肩膀上侧过头,娇颜突变成青面獠牙:我的猎物,滚!
她不说这句话,我也就走了,她说了反而激我的叛逆性子。
我大步上前拦在男人面前,看着男人说,“我会看面相,你眼浊面赤如火,命不长。害死你的,将是她。”
男人上下打量着我,晃动脖颈上的大金链子,指着我的鼻子说,“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敢说老子短命?老子能让你他妈的比老子还要短命。滚!”
我没有生气,拿出一张驱鬼符,“你若是不信,可以把这张符贴在她身上试试。”
女鬼看着黄符,终于怕了,身体缩了缩。
男人一把夺过黄符,把符撕得七零八落,扬起巴掌拍向我,“敢说老子的女人是脏东西?老子拍死你。”
女鬼见黄符被撕了,窝进男人的怀里,冲我意一笑。
我避开男人的巴掌,转身回走,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女鬼微微侧过头,“不想惹祸上身,我劝你少管闲事。你不知道他有多爱我,为了我,他连老婆孩子被绑匪绑了都不在意。”
我再回头时,男人已经带着女鬼进了饭店。
事上的事不会这么巧合吧,黑箱中的那对母子不会就是......
我是走回到家的,推开院门,候洋躺在院子的阴凉处,躺椅旁边放着一张折叠桌,桌子上摆满了海陆空美食。
候洋看到我进门,开始是轻笑,笑声渐渐变大,最终变成大笑,狂笑,像犯了羊癫疯一样,笑得一抽一抽的。
我是满肚子的怒火,“笑笑笑,你笑个屁啊,祝你的伤口再开一次,虫子可以自己爬出来。”
候洋还真捂着伤口笑。
我后悔在局子里给他打电话了,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美食,有心想吃,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你....有钱?这一桌挺贵的吧。”
“还行吧,我没有付钱,账单是寄在这栋房子下面的。”
我一愣,隐隐感到不好,“什么意思?”
“就是我先消费,消费达到房价的百分之三十,若是我还不起,房子归对方处置。这是一种超前消费的方式,国家是支持的。”
我的脑子有一瞬间是转不过弯的,“房子是我的!”
候洋满不在乎,“我知道,所以在账单上我是签你的大名。”
我跳过去,一把掐住候洋的脖子,我倾家荡产买来的房子,房产证还没有到手就被这个混小子抵出去了?!还只是为了吃一顿饭?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要杀了他发泄心中一直窝着的火。
候洋捂着胸口叫疼,叫得可怜兮兮的。
我手上的力气渐渐泄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钱,你自己想办法。实在没钱,你的肾留着也没用了。”
说着我进了屋,好好地洗了个澡,去去晦气。
再出来,院子里多了两人,不,是两鬼,无目鬼和蛇女鬼。
无目鬼穿着马褂,脸上腐烂出一只只小洞,没有眼睛,只有两只黑眼眶。
蛇女鬼依然是女伶模样,脸白得像墙,嘴唇红得像猴屁股。
我烦躁的搓了一把脸,七天到了?
最近事太多,我没了时间概念。
我进了院子,看了一眼候洋,他戴着耳机似乎睡着了。
我又回到屋里拿了一张毯子出来,给候洋盖上。
这才看向无目鬼,“无目鬼,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无目鬼一直抬头看天,这时,黑眼眶看向我,“她在哪?”
我的语气很强硬,“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无目鬼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性子,一个闪身到我面前,十指如刀般戳向我的胸口。
我不慌不忙,反手甩出一张镇鬼符。
自从我知道自己画的符效果不错后,用起来更加顺手。
无目鬼十分警觉,立刻退回原处。
我顺手捞起镇鬼符,在手里把玩。
无目鬼注视我一会,“问。”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阳间是,阴间也是。
“当年,是玄能派你故意接触淑公主的对吗?”
如果无目鬼就是吊死鬼记忆中那个拐她私奔的男人,我可以肯定,无目鬼和玄能有关。
无目鬼没有回答,周身的鬼气重了一分。
他的沉默等于默认。
“既然如此,你还找淑公主做什么?”
一个活着一直欺骗淑公主的人,死了还巴着淑公主不放,不管是人是鬼,都可恨。
无目鬼一直没开口。
蛇女鬼开口了,“先生,不要咄咄逼人,无目自有苦衷。”
我冷冷地看向蛇女鬼,她是鬼船上大一先生的奴仆之一。现在大一先生死了,她跟了无目了。
“怎么,你认他为主人了?”
蛇女鬼微微颔首,“一鬼不侍二主,我只是大一先生的仆人。对无目,我是喜欢。”
哟,我被气乐了,鬼还谈起恋爱了!
忽又一怔,一鬼不侍二主?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不可能吧!
我快走几步,站在无目鬼面前,对着他腐烂的脸问,“在休眠湖,你在帮玄安。玄安也是你的主人?”
无目鬼不答反问,“她在哪?”
我后退几步,沉沉地看着无目鬼。
一直以来我深陷常识中。玄能,玄安,为什么不能是同一个人?!
我见到的玄能有六十来岁,玄安有五十来岁,两人相差一百多年。
对于修道的人来说,活到一百六七,只是罕见而已。
如果玄能和玄安是同一个人,那么,我看到那个和我几乎一样的人又是谁?
是我?
绝对不可能!
“玄安就是玄能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