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男孩,几乎没有穿衣服,他在山上跑,山上怪石嶙峋,没有花草,只有几棵扭曲像蛇一样的参天大树。
男孩一直跑,像被猛兽追一样不停地跑,跑着从山崖上一跃而下,跳进河里。
河水很冷很冷,他却一点也不在意,一直游,然后上了岸,走进一座独立的破屋子里。
屋子里很黑,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一只笼子,笼子里有什么野兽在走动。
小男孩从地上捡起一只木雕,坐到门口的门槛上,望着远处。
远处是一片荒草地,草长得很高很高。
男孩似乎在等人,等了很久,只到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男孩很开心,跑过去问她要爸爸。
女人什么话了没说,只是低头怨恨地看着他。
男孩不依不饶地打她,哭着要爸爸。
再一抬头,女人的头顶从中间裂开,人皮一分为二,一点点剥落,变成一具红色的人。
她转动脖子,张开嘴,咬住男孩的脖子,“你爸爸死了,你爷爷死了,你....也必须死。”
.......
我睁开眼,阳光透过窗帘,把窗帘上镂空花纹印在墙上,像一块块尸斑弄脏了整面白墙。
我又做了那个梦,梦中小男孩不是在跑,就是在等人,等他爸爸回来。
可惜他爸爸回不来了,他爷爷也回不来了。
回来的那个红衣女人是谁?
他妈妈?
还是仅是一个认识他的人?
我搓了一把脸坐起来,这个梦之前在通州做过,当时没有细想,以为只是一个梦而已。
可如果这不是梦,而是一段自己遗忘的记忆呢?!
梦中的山可不是沈家村后面的娘娘山,娘娘山四季如春,不可能是荒山,也没有怪石。
那座山会在哪里?
梦中是以第三人视角展开的,可以看到男孩并不大,四五岁的模样,脸蛋很漂亮,漆黑的眼睛里是无助和恐惧。
沈小花说我从鱼肚子里被剖出来时有三四岁。
似乎对上了,梦中是我到沈家村前的记忆,我真的不是沈家人。
原本心情就不好,又想到这些不愉快的事,心里像压着磨盘一样,沉甸甸的。
这时,放在床头柜上我自己的手机响了。
我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是个外地的陌生号码。
一时猜不到会是谁,接了起来,对方没有立刻开口,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也屏息没有主动问。
双方僵持了十来秒,对方气息越来越重,似乎生气了,听到磨牙声,“沈明州,你他妈的给我洗好脖子等着,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我要把你的脑子挖出来喂狗。”
这他妈的是谁呀开口就骂,把我骂蒙了。
“你是谁?”
谁字没出口,对方挂了。
一股怒火腾的一下直冲脑门,我用力地捏着手机深深调息,才稳住摔手机的冲动。
我能听到对方磨牙声,可见他是真的恨我,会是谁?
我调动一切听觉细胞分析对方是谁,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细细想了想,应该是张伯特。
张伯特是几年前金沙湾沉船上的唯二幸存者,是他把筱雅的尸体带上船的,也是他在通州用梦魇想杀我和候洋,后被王俊用厌胜术控制了的人。
他还想杀我,而且打电话提前警告要杀我?!我发现这个人脑子有问题。
我准备回拔过去,骂回去,这时,有一条短信进来。
也是陌生号码发过来的:小昆仑,吴家宅2014,见!
我盯着短信内容:小昆仑,吴家宅。
这六个字我好像听谁说过,吴家宅?
我立刻按着号码拔了过去,一连拔了十多个,都是无法接通。
我确定,我的号码被拉黑了?!
草!
又是一个有病的人,简单是莫名其妙。
小昆仑?吴家宅?是谁和我说过!
我把这几年遇到的人和事想了一遍。
还真想起来了,在杨家集的祠堂外,干尸一样的吴安顺对我说过,让我去小昆仑吴家宅找他。
这条短信是吴安顺发来的吗?
为什么只发短信却不接电话?为什么觉得发短信我就一定会去?
草!
我很讨厌这种感觉,被人像猴子一样想怎么耍就怎么耍。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弱。
可是怎么办呢,我的理解能力不好,要拜通爷为师,通爷又瞧不上我。
我是看了很多书,书上的字我是认识的,可是它们组合在一起表达的意思,很多我就不懂了。
像上次张伯特释放出来梦魇,梦魇我在书上看到过:梦之精,遇阴立,可立不可破,主醒可解之。
仅凭这几个字我是没办法和那几只黑影联系在一起的。
越起我心越烦,扯得头皮生疼,忽然身后有一人阴阳怪气说,“哎哟喂,沈哥,你这春梦要回味到什么时候?太阳都晒到脚后跟了。”
候洋人在外面,趴在窗台上,掀开窗帘一角向我挑眉。
看到候洋这个小王八蛋,就想到他亲眼看着老鼠咬我的脚,不仅不帮我,反而跑出去找猫。
后来我检查脚踝,三处咬伤,六只小洞都见血了,伤口不仅疼还伴着骚痒。
而候洋真的抱了一只橘猫回来。
想到这我就生气,随手拿起枕头砸过去,“滚。”
候洋大笑着放下窗帘,“沈哥,你别这样,我的酒品真的不太好,我真不是有意那么做的。这样,你打疫苗的钱算我的。”
“全算你的?”
“是,全算我的,另外,我再请你吃大餐。”
我到医院说被老鼠咬了,医生看了我的伤口,比我还紧张,拿出十来种疫苗,狂犬疫苗是第一个打的。
我没好气地看着满脸笑意的候洋,没和他客气,“我要吃澳洲爆龙。”
候洋把窗帘全部拉开,“可以,我们哥俩连爆龙的祖宗一起吃。”
窗户被打开,我才看到旅馆老板就站在他旁边,第一眼我差一点没认出来。
仅仅是几个小时没有见,旅馆老板一下子衰老了十岁。
原本五十来岁的人,只是两鬓斑白,眼角有几道皱纹。现在,他的头发全白了,脸皮像老树皮一样挂在颧骨上。
我下了床,走到床口看着旅馆老板,他也转头看向我。
原来还算清明的眼睛,此时浑浊不堪,从他的瞳仁里我看到一个人影,是一头黑长发,一袭白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