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雨肆虐,巷子因为是南北走向,成了一个避风港,只听到风雨声,吹进来的风雨却不多。
我被暴雨砸麻木的脑袋有了点知觉,感觉是疼,炸裂般的疼。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向沈明淮,这样的风雨天沈明淮是有备而来,说明他来这里是有目的的。
他的目的不可能是我,只能是外面的那些人影。
我想明白这一点时,我已经愚蠢的开口问了。
我很清楚他不可能回答,又问,“沈明淮,沈七痴子当年真的从干姥河里捞过一条比人还长的鱼吗?”
只要沈小花说的是事有影子,沈明淮必然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
沈明淮像雕像一样笔直地站着,大黑伞压得很低,遮住他半张脸。
我强忍着头痛等着他回答。
至少过了三分钟,他说了一个字,“蠢。”
他骂我?
他凭什么骂我?
莫非以为我真的信了沈小花说的‘鱼腹子’谎言?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信。
“沈明淮,你也只是比我早吃几年饭,多知道村子里的一点破事,别整得自己真的像无所不能的绝世高手似的,目无下尘。”
我不指望和他交上朋友,因为他从来是看不上我的。
“老坟场下面的事和不死鸟神教有关,沈家列祖列宗的尸体被炼成干尸封在石人里,魂魄被困在狭窄的甬道中入不了轮回。这样变态的一切是为什么,是为了炼药对吗?为了替不死鸟神教做药引子对吧!沈明淮,你也不过如此。”
七教主这个疯子一直说在研究秘药要控制全人类,改造全人类,甚至把河童这种东西创造出来了。而且干尸真的可以入药。所以,我想通了沈家村老坟场下面的一切。
沈家村和不死鸟神教有关,至少,有部分沈家村人和不死鸟神教有关。
我从小生活在沈家村,从来没听人提过‘鸟’教,也没有见过‘鸟’教在村子里活动。
大伯母,姑姑,包括沈小花,都未必知道老坟场下的秘密。
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有权利和‘鸟’教接触的。
这让我想到大伯,他是不是和沈明淮一样是在替‘鸟’教做事。
那么,我父亲和爷爷呢?
我父母的死是不是和‘鸟’教有关?!
沈明淮把黑伞抬高,露出整张脸对着我,“你想做什么?”
“弄清楚我父母是怎么死的!”
不管我是不是姓沈,沈向东和张华芝都是我的父母,养父母也是父母。
“明天到东茗路13号找我”
沈明淮丢下一句话转身出了巷子,融进风雨中。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认可我了?
之前见我一直拽得像二五八万似的,现在主动约我,应该是要告诉我一切了。
我有点高兴,更多的是担忧,担心沈明淮实锤我不姓沈。
一阵头痛把我拉回现实,我用拳头敲了敲脑袋,转过身再次看向路上。
路上又多停了几辆名贵的汽车,想不明白这种天气豪车们出门干什么。
还有两辆电瓶车摔倒在路边,骑车的人穿着雨披躺在电瓶车旁边,不知死活。
我拔了救援电话,电话一直占线,又拔了报警电话,同样占线。
看来,今晚有很多事发生。
看着孤零零躺在地上的人,我终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泛滥的同情心,绕过人黑影走过去,探了探两人的鼻息。
还好,他俩都没有死,只是莫名奇妙地晕过去了。
环顾一下四周,我跑到旁边停着的奔驰车前,拉了拉四个车门,运气不错,后车门一拉开了。
车后排只有一人,同样晕过去了。
我能做的只有把骑电瓶车的两人拖进奔驰车里避风雨。
豪车里的人关注的人一定多,应该很快有人找过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会顺带救了这两人。
马路上密集的人影似乎少了一些,这些东西并不像是鬼,到底是什么我怎么也猜不到的。
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不再关注这些。
陈延瑞的家离这里不算远,这一次,我走得很快。
我站在陈延瑞家大门口,又傻眼了。
陈延瑞家原来是个院子的,此时围墙坍塌,朱红的大门倒在碎石堆里。
不仅是围墙,连屋子都只剩下残垣断壁。
雨无情的敲打在断墙上,风刮过残窗发出像有人在哭的呜咽声。
一阵悲从心来。
这里没有,陈延瑞这个人活在世上唯一的念相也没有了。
以后,我想他的机会会越来越少,最终也许会忘记他。
这个人,在世上走一遭,什么也没有留下。
人在脆弱时更容易多愁善感,顶风冒雨,像傻子似的站在破屋子前胡思乱想,都想到自己死后是不是也会这样,没有人关心,没有人记得,更没有人拜祭。
我苟活一世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生生生世世都是这个样子,还不如不死,变成鬼逗留在人间。
想得太多,在浑身冻僵前,我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陈延瑞的屋子为什么会倒了。
风吹雨打是不可能的,只是两年没有人打扫而已,不至于石头变成豆腐。
地震更不可能,地震不会只震他一家。
剩下的就是人为的.....
拆迁也不可能,陈延瑞没有直系亲人,甚至连旁系的都联系不上。
我进了院子,院子里满是碎砖烂木头,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
我捡起一块砖头,借着外面的路灯,小青砖一断为二,断口非常平整,是被切断的。
又捡起几块砖头确认,果然,断口或平或斜,全是平整的,也没有烧焦的痕迹。
这里有人打斗过,而且是高手,能用武器削砖断瓦的高手。
草!
什么武器能轻易削断砖头?不是,是削断整面墙?
道术高手?
鬼?
我忽然精神一震,想到一个可能,莫非陈延瑞从无妄山离开,回来过。
然后呢?
和别人打起来了。
我想认一下,大步走到隔壁,敲着斑驳的朱红大门。
刚敲两下,门开了。开门的是位五十多岁的大叔,身形偏瘦,脸色也不好看,眼底有一片乌青。
应该是身体不太好。
我借口说自己是陈延瑞的远亲,过来是投奔陈延瑞的。
他看到我浑身往下淌水,很是同情,让我进屋。
还给我倒了杯开水。
我问隔壁屋子是怎么回事。
大叔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一下,望着敞开的屋门出神,好一会像是想起来了,声音有些缥缈,“那晚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