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气跑出几里,生怕有人追过来。
这里离通天河的入海口比较近,长年累月的泥沙沉淀,多是滩涂,不适合居住。
所以,要到十几公里外才有一个小镇,附近只有零散的种树户。
我又给吴凯打电话,现在我不知道怎么办,只想着去找吴凯。
吴凯的电话依然无法接通。
看了一眼通话记录,我已经给吴凯拔了二十七个电话,打到手机快没电了。
我沿着路往前走,盘算着先走到镇上,吃了饭再说。
路很长,看不到一个人影,我忽觉得自己一直被别人牵着走,可怜又可笑。
日落西山,天边的晚霞渐渐转淡。
呜呜....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是吴凯回电话了,我心下大喜,连忙接起来,“队长,你在哪里,我遇....”
“明州,你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你一定要听我的,这是命令。”吴凯的声音低沉而急切,带着风声,他是一边跑一边打电话。“这件事非常重要,你无论如何也得完成,在五天内把四十九人的尸体打捞上来,一定,要不择手段的完成。”
声音因为急促而变调,我都怀疑不是吴凯“队长,出什么事了?”
话筒里忽然没了声音。
我的心一下子拔到嗓子眼,“队长?”
喊了几声,对方还是没有一点声音。
我以为挂了,低头看着屏幕上的时间还在跳动,确定电话没挂电话,“队长,你听到我说话吗?你还记得在山上我请你喝的是什么酒?”
时间一秒一秒的跳动,像跳在我的心脏上,我的心脏缩成一团。
我就死死盯着屏幕,在屏幕上的时间多跳了三分钟四十七秒后,话筒里又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队里....歪...不要全信.....一定要....打捞上来.....嗯,去死.”
手机里传来痛苦的闷哼声,和狠到极点的‘去死’两个字。
“队长?队长!吴凯。”
我双手捏着手机,恨不得顺着信号穿过去。
然而对方已经挂断。
吴凯出事了,我立刻拔过去,吴凯的手机又变成无法接通。
一遍又一遍的打,直到我的手机自动关机。
我想不明白吴凯会遇到什么涉及到‘死’这个字的?或许,我还在幻境中.....
暮色四起,光线越来越暗。
我站在空旷的荒野中,看不到前途,看不到后路,孤独和恐惧像一条藤曼紧紧缠着我。
这种感觉也是幻觉吗?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鸟叫,寻声看去,是绿隐蜂鸟震动着双翅悬停在半空中。
都说鸟是有灵性的,是天和地的传话使者,它也会入幻境?
我抬起手指,“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到我的手指上来。”’
绿隐蜂鸟快速地煽动翅膀,真的落到了我的食指上。
我既惊又喜,果然万物有灵,“你能告诉我,现在我们是幻境中吗?”
绿隐蜂鸟低头啄了一下我的手背。
草!
这种疼痛感很熟悉。
想到之前在灵泉观被众鸟袭击时的事。
我笑了,一直压抑在心中的乌云散去。
不管是不是在幻境中,我都不能逃。
我快步往营地跑,同时细细琢磨吴凯和我说的话。
他让我们一定要把四十九人的尸体捞上来,这事很重要。
还有队里....不要全信,这句话我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一路飞奔,远远地听到五音不全的那位同事在唱歌,他们这一顿饭还没有结束。
我走近,老张第一个看到我的,却没有作声。
对面的候洋醉眼朦胧的望着我,裂嘴一笑,“哟,沈哥出去转一圈清醒啦?我说沈哥,你的酒量不行,看人更不行。”
我没理会他们,把林进春拉到一旁,“手机借我。”
林进春十分不解,“怎么了。”
“把手机给我。”
我的语气不太好,带着暴怒的情绪。
林进春把手机解码,我立刻抽过他的手机,拨了吴凯手机号。
还是无法接通。
我有点心慌意乱,“你知道队长去哪了吗?”
林进春一脸茫然,“一早去市里开会了,怎么了明州,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你立刻联系他开会的地方,确认他在哪,快,马上。”
我把手机塞给林进春,语调情不自禁地拔高,隐约透着命令。
林进春的目光一沉,脸色不太好看,他从没有见过这样强势的我。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我的性格是自卑而敏感的,很多时候哪怕我是不愿意,也会卑微的附和别人。
所以,别人对我的印象都是没有脾气的人。
老张走过来,诧异地看着我。
林进春最终没有发火,拿出手机走到一旁拔了电话,对着电话嗯了几句,回头对我说,“他们的会下午三点就结束了,队长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我也希望刚才的电话是恶作剧,“你在这里有认识的人吗?”
林进春神色有些不耐烦,“小沈,你到底要干嘛?”
我扫了一眼旁边的几人,特别是大钟,大钟脸色微红,眼神却清明。
现在还不确定队长是否真的出事了…哪怕队长真的出事了…
心念电转,我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我想看看队长什么时候回来,准备被他骂。”
老张满眼疑惑,却也没有再追问,“明州,我给你留着饭菜,吃饭吧。”
我扫了一眼桌子,桌子上和桌子下面满是龙虾壳,骨头,啤酒罐…汤汤水水一片狼藉。
我很饿却没有胃口,“我不饿。对了副队,那四十九人还是一点踪迹也没有?”
我的话题转得太快,林进春没有反应过来。
老张说,“没有。”
我又看向大钟,“大钟,你是本地人,应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在哪里能找到尸体吧。”
大钟手里捏着啤酒罐,微微扬起下巴睥睨着我,“一般会在入海口吧,要不咱们明天往下游找找看。”
我注视着大钟,还是觉得他和活尸很像。
大钟避开我的视线,五指用力,把啤酒罐捏变形,随手扔桌上,站起来眯眯带笑,“瞧瞧,一喝一聊又是十点了。我该回去了,回去晚了婆娘不让我上床了。”
候洋站起来挽留,“大钟哥,晚会刚开始,你走了多没有意思。”
大钟客气地挥挥手,“我先回去了,你们忙,明早给你们送我婆娘自己蒸的大肉馒头。”
他脚步有些不稳,似乎是喝多了,路过我时用余光意味不明地扫了我一眼。
我迎着他的目光,观察他,两人身影瞬间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