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斜。
我始终缩在被窝里偷偷看着窗外。
中途有医生和护士来过,他们给我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
我并不想配合他们,因为他们的行为在我看来不过就是在演戏而已,或者说是在玩医生病人的过家家游戏。
我对他们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别演了!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的说:“免费的。”
我妥协了,谁让我一生节俭,更何况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除了离开这间屋子的要求之外,我都配合着做了。
房间里又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很好奇检查结果。
他们会说我什么呢?
脑震荡导致的失忆?或是精神分裂?亦或者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哈。
有意思。
生活枯燥无味,鬼怪指点人类。
我重新缩回床上,一刻不停的看着渐渐沉下天际线的太阳。
这种等太阳下山的感觉让我有点怀念。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也曾做过同样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住在大伯家,最热的时候帮他们家收麦子。
弯着腰一把抓起麦秆,拿起手里的镰刀往怀里一割,为了省力,要再抓一把继续割,一直到抓不住了这才转身把割下的麦子放在路边早准备好的稻草绳上。
攒到差不多了,用那草绳一捆,要么扛回去,要么就是扛到大伯借来的打麦机旁边。
麦子被打出来之后,剩下的秆高高的堆在一起。
我有时候会躺在上面休息。
明明只是一个一两米的小堆,但我感觉我站在上就像是一个站在金堆上的王,坐拥无数财宝。
然后我睡在那些财宝上,看着太阳沉下去,看着那些大人收拾东西回去的背影,最后再装成很落寞孤单的样子,说上一句:“高处不胜寒。”
多年后的今天,我没能站在高处,但我却真切的体会到了孤独。
这里没有一个人懂我。
我甚至自己都弄不懂自己。
当天边最后一抹光辉沉入大地,天色变得有些发蓝,那蓝色越来越深,最后化为了黑色,点点星光在此时格外明亮。
就在此时,一缕发丝在天空中一闪而过!
哈,我果然是疯了。
头发会飞?
我笑着摇了摇头。
起身打开了房间的灯。
“啪!”
灯泡亮起的一瞬间,黑暗被彻底驱散。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
没有任何异常。
草!
我心头一紧。
“筱雅!筱雅!你在哪里?筱雅!”
我慌了,我一边大喊,一边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往外扯。
不对!
这不对劲!
曲筱雅呢?
她之前不是一直都在吗,怎么不见了!
“筱雅,你快出来,你快出来啊筱雅,筱雅!”
我心脏狂跳不止。
如果就连曲筱雅都是假的,那么说明我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可是我真的记得那些事情,我记得每一个感受。
不对,这不对!
“曲筱雅!”
我跪在地上,拍打自己的影子。
“曲筱雅,你出来,你出来啊曲筱雅!”
我怀疑是我声音太小了,力气太小了,叫不醒她,所以双手握拳去砸。
“曲筱雅,曲筱雅你出来,出来啊!”
正喊着,身后突然冲出来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把我给按住了。
“沈明州,你冷静点!”
“小沈,你这是干什么呀!”
“要什么东西你跟我们说,干嘛要伤害自己啊,你这小子。”
是捞尸队的那些人。
之前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也在。
他们根本就不懂!
草!
“放开我,放开,你们这群……这群……”
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我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该说他们是什么?
鬼?
可他们的身体是热的,鬼的身体怎么可能是热的。
如果他们不是鬼,那我此前发生的一切又算什么?
曲筱雅,陈延瑞,还有那家古董店的老板李叔,无妄山明月观的一通。
他们又是什么?
草!
假的?
都是假的?
我感觉脑袋里一阵眩晕,像是脑子里有一个漩涡一样,那证券我好像是想要把某些东西从我脑子里面冲走,又像是要强行塞进一些新的东西。
神经被搅动,我痛的根本没办法反应,一口气都吸不进去,直接晕了过去,但是那股痛意又很快的把我唤醒。
痛,太痛了!
我被这股力量反反复复的疼晕过去,又疼醒。
紧闭着双眼,浑身发热又发冷,我想要伸手去抱我的脑袋,可是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根本动不了。
太痛了!
“杀了我,杀了我吧!我……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杀了我,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帮帮我!”
我就像个可怜虫一样在满地打滚,卑微的祈求着别人的帮助。
不,我甚至连打滚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我根本动不了。
此时此刻除了疼痛之外,什么感受都没有了。
我奋力的嘶吼:“杀了我!杀了我吧,谁来杀了我,杀了我呀,快,杀了我!”
太难受了,我真的很想死。
那感觉是根本形容不出来的痛,因为他发作之后,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了痛,别的我一概都感受不到。
我不知道这股疼痛到底折磨了我多久,但是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
我的身上插着管子,有两条白色的弹力带,直接把我绑在了床上。
搞什么?
他们难道把我当成疯子了?
草!
我张了张嘴想要喊人,但是嗓子太疼了,除了一些气声之外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时候我得了重感冒,嗓子也曾经哑过一段时间,所以我对此还算是有经验,立即压低了嗓音,尝试别的频率的声音。
“来人,来人啊!”
幸运的是,我发出了细微的声音,不幸的是,这声音除了我之外,不会再有人听见。
因为这声音就跟在和人说悄悄话差不多。
草了!
难道我要一直被这玩意儿绑住?
就在我没了任何办法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我下意识回头去看,门外竟然站着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你?你来看我?”
我的声音依旧细若蚊蝇,但他似乎听见了,并不受其影响。
“是啊沈哥,我来看看你,医生说我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王俊手里提着十几斤猪肉,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