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此等大事岂能告知他人,何况还是……”
中年男人将元玢按回椅子上,皱着眉头、语气恳切劝告。杀一品大员事关重大,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元玢不仅没有保密,反而专程去告知局外人,这不是南辕北辙、反其道而行吗?简直在胡闹!
他看不懂。
其实道理很简单,一个人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需要的,往往不是理智明确的决策,而是志同道合者之间的鼓励。
元玢相信,二哥同样不甘心,同样觊觎那把椅子,所以,他俩必然同路,哪怕是暂时。
何况光凭他一人也无多少把握。
“二哥不是外人,而且咱们的人手也不够呀。”
“可……”男人担忧依旧,他深知兄弟情谊在君临天下面前,压根不值一提。若是二皇子不可信,看在父子情面上,元玢尚有活命可能,自己必死无疑!
不等他话说完,元玢安慰般拍拍他的手,“先生放心就是,我明白。但不知道先生想过没有,我或二哥其中一人,都不足以抗衡大哥,只有我俩齐心协力,方有一线生机。”
“事关重大,时间又紧急,若还相互嫌隙、戒备,必满盘皆输!”
“合则两利,斗则俱伤。”
“时,不待人啊!”
中年男人瞪大眼睛,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他站起来,拱手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声音哽咽。
“王爷心胸宽广,实乃明君也,倒是属下狭隘了。”
“先生谬赞。”元玢扶着男人坐下,同样拱手回礼。
“我去去就回,劳烦先生稍等。”
“殿下且去。”
两人相对笑笑,不再多言。元玢不敢耽误时间,点点头后快步走出门,唤来管家。
“马车走了吗?”
管家不做思考,马上回道:“王爷,马车还在后门候着呢,要不要去把车夫叫进来?”
“不用。”元玢摆摆手,抬脚往后门方向走去。
见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管家心里一惊,急忙加快脚步跟在身后,边走边连连提醒:“王爷,黑灯瞎火的,千万小心脚下。”
推开后门,管家刚想招手让马车靠过来,却被元玢抬手拦下,“京城人多眼杂,不要闹出动静。”
话毕他扫了眼左右,确定无人才往马车走去。爬上马车,稍微想了想,回头朝管家交待道:“把院里的灯笼都熄了,我回来之前,锁死大门,不得进出,听明白了吗?”
莫非有大事?管家心里惊诧,忙不迭应道:“王爷放心,我这就去办,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王爷路上小心。”
“嗯。”元玢淡淡应道。
“去二皇子府邸。”
马蹄踏踏,马车沿着后门外小路驶离四皇子府邸,一路不歇朝二皇子府邸奔驰。
两处离得不远,只用了两刻钟不到便到了二皇子府邸后门。
车夫勒紧马缰停下马车,转身帮元玢撩起帘子,“王爷,到了。小的先去禀报?”
“不用。”
元玢弯腰钻出马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后门前。刚想抬起手叩门,后门却如有灵性般缓缓打开,二皇子元瑾的脸出现在门内。
“四弟,你总算来了。”
哦?元玢略显惊讶,但门外也不好说话,便先走进去。
大门刚一合上,他便迫不及待问道:“二哥,边关之事,你也……”
元瑾点点头,笑道:“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猜到你会来,便干脆只身在门口等你。”
“神机妙算呀。”
“哈哈哈,四弟啊,这时候咱俩就不要再客套了。直接说吧,你有什么想法?”元瑾尴尬大笑,开门见山道。
但元玢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倒先环顾四周。见此情形元瑾赶紧挥手,安慰道:“放心,都让我打发走了,现在后院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不好的话,大胆开口便是。”
闻言元玢叹了口气,“二哥,依我看来,父皇不日将出兵北征,届时……”
“大哥监国,之后名正言顺登上太子大位。”元瑾沉声道。
见他也看出其中门道,元玢不禁长长吐出一口气,苦涩说:“是呀,到那时候咱们就连争的机会都没有咯!”
“你想如何?”元瑾表情严肃。
用略带打趣的语气问,“总不会是想现在进宫,求父皇不要北征吧?”
“此举又有何用?父皇心意已决,就咱们苦苦哀求,下场也只会跟三哥一样。”元玢不屑笑道。
“既不能改变父皇心意,那你想如何?”
元玢面露狠戾,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我想……杀了刘知远,让蜀地再起混乱,使父皇不得不放弃北征!”
“你疯了?”元瑾面露惊讶,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元玢。他怎么也没想到,元玢竟然提出如此疯狂的办法。
而元玢好似没听出元瑾语气里的震惊,滔滔不绝讲述其中利弊。边说边比比划划、手舞足蹈,明显,情绪十分激动。
好在元瑾还保存理智,如此冒险举动,他断然不敢附和。连忙拉住元玢,压低声音劝道:“四弟,胡言乱语切勿再说!蜀地不能出岔子!别忘了河西姓柳的正虎视眈眈,盯着蜀地呢,咱们可不能将祖宗江山予以外人啊!”
“二哥,生死攸关岂容婆婆妈妈?若是大哥君临天下,咱俩还有活路吗?”元玢摇晃着元瑾肩膀,苦口婆心。
他只觉二哥还看不明白。
“何至于此?大哥仁厚善良,岂会不顾兄弟之情?”
“呵、呵呵呵。”
元玢好像听到了天大笑话,不禁讥笑,“二哥啊,咱爹,当今皇上在百姓嘴里也是仁慈之君,可是你有见过皇叔吗?哪怕一位!”
“别忘了三哥做过什么事!咱俩要是活着,大哥他睡得着觉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现在不是举棋不定的时候!”
话没说完元瑾已经呆愣,他嘴巴嗫嚅,到最后只吐出一句“可、可皇叔,不是病、病故的吗?”
呵!元玢讥讽嘲笑之色更甚,也不知在笑元瑾的犹犹豫豫,还是在笑先辈遭遇。
“一个是病故,两个是病故,总不会全是病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