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赵就略感惊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问题呀，人皮面具并无破损，那眼前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或者说自己什么时候露出破绽的？
他想不明白。
看到赵就一副疑惑模样，来人轻蔑笑笑，不屑道：“不用想这么多，盯你好几天了，让你跑咯才不正常。”
闻言赵就疑惑之色更甚。满打满算他也就在江州待了一天，哪来好几天？
要是按好几天算，那得从锦官城开始。可问题是，从锦官城开始盯着，目标应该是刘知远才对，怎么会是自己呢？
“杀手？还是……”赵就试探问。
沉默刹那，来人先点了点头，又摇摇头，目光闪动说道：“应该不算吧，毕竟我不经常杀人。也不喜欢为钱而杀人。”
“杀人不为钱，那就是情咯。”
“嗯……倒是可以这么说。”
赵就敏锐捕捉到来人语气里的慎重，咧嘴一笑，问：“为谁寻仇啊？京城那些？不对，他们不敢。可除了他们，我实在想不出来我得罪过谁。”
“得罪过谁都不记得？锦衣卫都是你这种草包吗？”
讥讽的话语传来，赵就无甚所谓，挑眉道：“将熊熊一窝，这话啊，建议你到陆文玉面前说。”
来人无言以对，自己几斤几两还算不清楚吗？到陆文玉面前说？呵，再给他条命他也不敢！
索性岔开话题，沉声问：“云公子想必你还记得吧？”
“谁？”
“云公子！”来人陡然提高声调。
赵就依旧想不起来。于是摇摇头，无辜道：“想不起来，我没得罪过姓云的呀。”
“胡说八道！”
这时身后小船上传来一声怒吼，随后破风声响起，一道人影落在船尾。赵就被人影吸引注意力，目光投向落地之人。
只见来人身穿破烂袈裟，却又不是光头，长发也不梳理，随意披散着。脸上两颊深深凹陷进去，两个眼珠又往外凸，薄嘴唇，小鼻子，但两个耳朵上各挂着大大的圆环。
袈裟外的双手干枯发黑，就连长长的指甲都是黑色，关着双脚。浑身上下怎么看怎么别扭、冲突。
跟先前那人一样，感知不到身上的真气波动。
“你又是谁？”赵就撇嘴问道。
“千奇百怪山庄，酒肉和尚！”来人盯着赵就，眼里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贪婪。
听到同伴自报家门，先前落下的人也不藏着掖着。扯下蒙面黑布，露出一张苍白、病态的脸，拱手行礼道：“千奇百怪山庄，皮影戏。”
这、这都什么鬼？赵就眼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徘徊，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千奇百怪山庄是哪里？喝酒吃肉的和尚、皮影戏，两者又有什么奇怪之处？
不懂，不明白。
“没听说过，都是来杀我的？”
两人不约而同点点头，酒肉和尚愤愤道：“杀了山庄里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赵就还是不明不白，他什么时候杀过千奇百怪山庄的人？他都没听说过这个山庄！
“云公子吗？他到底是谁？能不能说清楚？”
或许是发现赵就确实想不起来，两人转头对了对眼神，各自点点头。皮影戏沉声开口：“你还记得沧州城外的破庙吗？”
沧州？破庙？赵就不断回想，想来想去也就到过三回沧州，一次是进京城保护柳柔薇，一次是和李益贞，最后一次是去江南当钦差的途中。
由于记忆模模糊糊，他实在想不起自己哪次遇到的云公子。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起云公子这个名字。
左想右想实在联系不到一起，索性尴尬挠头，问：“什么时候啊？我确确实实想不起来。”
酒肉和尚实在憋不住心里怒火，指着赵就吼了起来，“年初！沧州城外破庙旁树林里，你不仅杀了云公子，还杀了十几个人，顺带筑起京观！你敢说这些不是出自你手？”
经他这么一提醒，赵就恍然大悟，记忆画面逐渐清晰。不就是出京城到江南当钦差，路上遇到玉衡刺杀那回嘛！
那晚自己确实杀了很多人，但云公子嘛……好像没有呀。
往前回想，赵就突然想起自己杀很多人之前，好像有遇到一个男扮女装杀手的刺杀。
“叫什么来的？“对！芸仙！叫芸仙！”
“芸仙，云公子……哦，这俩是同一个人！我想起来了。”赵就低声喃喃，脸上顿时喜笑颜开。
仅仅几息就能想起几个月前的事，看来自己的记忆力还算可以嘛！他不禁得意后仰，啧啧称叹。
两人看着他脸上表情不断变化，忍不住看了眼同伴，莫名其妙的感觉顿生，怎么这人看着比咱俩都奇怪呢？
“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赵就摆摆手，慢慢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面目。
接着摇头笑着说道：“就是那个阴阳人嘛！没错，确实是我杀的。”
听完酒肉和尚顿时急得抓耳挠腮，恨恨指着赵就，咬牙切齿嘶吼：“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呀？”
“喂喂喂，讲讲道理好不好？这事啊不怪我，他先下得毒！”赵就耸耸肩。
“啊啊啊啊……”酒肉和尚气得直跺脚。
而皮影戏同样咬牙切齿骂起来，“真是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连个锦衣卫都杀不了吗？你也是，他下毒你就要杀了他吗？做成人彘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杀了他呢？”
听着两人状若癫狂的模样，赵就都有些恍惚了。强词夺理嘛不是？再说了，做成人彘跟杀了，区别很大吗？
他看了看两人，感慨：“你俩也没想他好过啊，真是。按你们这么说，我杀了他还算帮了你们呢！”
不等他说完，酒肉和尚怒不可遏反驳：“放屁，你杀了他，我怎么用他的血酿酒，怎么吃他的肉？想让我吃臭肉，喝坏酒？想也别想！没酒没肉，我还怎么做酒肉和尚？”
“对！人死后皮会枯萎，我的皮影也没了！没皮影，我还怎么耍皮影戏？”旁边的皮影戏咬牙切齿附和着。
话毕两人一齐抬头，看着赵就嘿嘿直笑，眼睛里泛着幽幽绿光，仔细打量几番过后，脸上满是贪婪，异口同声开口。
“你杀了他，那就由你顶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