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些，我们也调查到了，说明情况属实”陆嘉明说，“除此之外，韩羽这两年做高利贷做的十分猖獗，已经彻底触碰到了法律的底线，也有不少人遭到了他的荼毒”
“利息这么高居然还有人借？”李铭洋眉头紧蹙，“这些人是脑子有问题吗？”
何以桉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李铭洋：“……我没说你”
陆嘉明放下笔，满脸无奈地道：“那些人不是傻，他们也知道自己过后大概率还不上，可他们或许是之前负债太多，或许是征信太差，又或许已经成为了黑户”
“当他们拆东墙补西墙的砖瓦全面崩塌，这份基本上无要求的高利贷就会盯上他们，外以短期周转和三分钟放款的条件诱惑他们，最终鱼儿上钩，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无休止的高额利息，以及恐吓威胁、让人无法正常生活的催收”
小宝听完不禁打了个寒颤，喃喃道：“想想都好可怕，这哪是借款呀，这分明就是个让人主动往里面跳的火坑”
“跟病急乱投医是一个道理”
谢怀瑾说着，随即眉头紧蹙地看向何以桉，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桉，你……为什么会跟他借钱？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吗？”
“嗯”何以桉垂眸，叹了口气，“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我死都不会跟他借一分钱的，毕竟我很早就知道他其实并不爱我”
“你们肯定想问我，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一年，这不是傻逼吗？但我承认，当时我确实挺傻逼的”
何以桉露出一丝苦笑，缓缓道：“我高一的那年，我爸生了一场大病，断断续续地治疗加住院，一年多的时间，我们家就已经用光了所有积蓄，可是我爸仍然没有彻底恢复，只能靠吃药来维持”
“那段时间我上学都没什么精神，也不爱跟别人说话，韩羽坐在我后面，在我心情极度不好的那些日子里，他鬼使神差地成为了我的朋友”
“或许是我那时候太孤独，太无助了，以至于他分给我的那点陪伴都让我觉得很珍贵，高二时他跟我表白，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谈不上有多喜欢，就是想让这个人能一直陪着我”
何以桉顿了顿，抬起头时眼睛微红，自嘲地道：“我是不是……挺可笑的？”
“不”谢怀瑾声音发紧，眼神里的情愫不明，“能理解”
何以桉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看了看他，继续说道：“其实后来他就已经不怎么搭理我了，可他没有提出分手，我们也就保持这种名存实亡的关系，谁都没有挑明，直到我偶然间发现了他做的那些事，我无法接受，就跟他说了分手的事”
“那韩羽直接就同意了吗？”小宝问道，“他有没有为难你啊？”
“没有”何以桉摇摇头，“当时我非常生气，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那种事，也很震惊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人，那天我直接冲到了他和另外一个男生开的宾馆里，捉奸在床，他也没什么可以狡辩的了”
“本来我以为我和他从那天之后就结束了，没想到我俩刚分开不久，我爸的病情再次发作，甚至比之前更严重，需要做手术”
“我妈跟身边的亲戚朋友全都借遍了，可是还差五万块钱，手术的前一天晚上，我看见我妈低三下四地给好几个人打电话，但全都被拒绝了，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压抑着哭声，但我还是听见了”
“实在没办法了，我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韩羽，他答应借我五万块钱，也没有提任何条件，虽然利息高的可怕，但我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只想让我爸活着”
何以桉喝了一口小宝递过来的水，缓了两秒，才继续说道：“好在手术很成功，后来我爸顺利地出了院，但我借钱的事并没有跟他们说实话，只说是跟朋友借的，我勤工俭学慢慢还就行了”
“可韩羽这个人真的特别无耻，他的利息每个月都在涨，一开始我还能勉强还上，渐渐的，我就越来越吃力，有几次超过了还款日，他竟然直接找到了我家里，还好我及时赶了回去才没让我爸妈发现”
“本以为我考上了大学，来到宁阳市，就可以远离他，稍微喘口气了，没想到他居然跟了过来，刚开学就找上了我，明明没到还款日，他却催着我还钱，还威胁我要闹到学校里面去”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可高三这一年我真的好累好累啊，你们能明白那种感觉吗……”
“能”陆嘉明看着他，回忆着说道，“我大哥高中时也勤工俭学地赚钱养我们兄弟五个，你的辛苦肯定也不比他少”
小宝微微垂眸，小声呢喃道：“现在想想，大哥哥那时候是怎么养活我们这一家子的呀？要是换成我的话，我感觉我肯定很难做到他那样”
李铭洋嗯了一声，站在小宝身侧悄悄地揽住他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轻声说：“子萧哥确实很厉害，在他决定成为我的替补监护人时，我就觉得他不是一般人”
“是呀”小宝抿唇轻笑着，“我大哥哥超棒的”
“我如果早点找到他就好了……”
谢怀瑾声音极低地嘟囔了句，李铭洋转头望去时，恰好瞧见了他脸上满满地愧疚和懊悔。
“现在也不晚”李铭洋低声说，“至少你在结局注定之前将他从深渊里拽了出来，一切都来得及”
谢怀瑾目光沉沉，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明白”
何以桉缓了好一会儿，然后微微侧身看向谢怀瑾，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说道：“怀瑾，谢谢你”
“……不客气”谢怀瑾满眼温柔地注视着他，“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如此庆幸自己这般有钱”
两人相视一笑，氛围也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放心吧，接下来的几年你都不会见到韩羽了”陆嘉明整理完资料，笑着说道，“他和他的同伙们罪行恶劣，多次触犯法律，肯定是要被判刑了”
“至于那些钱……本金是追不回来的，利息方面我们努努力，尽量帮你追回”
“好”何以桉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嘉明哥，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陆嘉明笑了笑，“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嘛，应该做的”
“对了小宝，下周一就是中秋节了，明后两天又是双休，要不你和铭洋待会儿直接跟我回家得了”
“行呀”小宝笑嘻嘻地道，“正好我们还能蹭个车”
“傻样儿”陆嘉明抬手揉揉他的头，“就算你今天不回去，明天我们也会开车到校门口接你的”
“你呢铭洋？一起吗？”
“嗯，一起吧”李铭洋点头道，“晚上我跟爷爷奶奶说一声”
“好”
陆嘉明随后又看向另外两人：“小瑾家是本地的对吧？小桉你过节是回家去吗？”
“不回去了，有点远，怪折腾的”何以桉说，“我在寝室待着”
“那多冷清啊”陆嘉明想了想，“要不你也来我们家得了，人多还热闹”
何以桉颇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那……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的小桉，我哥哥们人都可好了”小宝眼睛晶亮地看着他，“他们肯定特别欢迎你，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自己待着多无聊呀”
“这……”
何以桉有些犹豫，但小宝眼神里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让他着实不忍心拒绝。
最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好吧”
“嘉明哥”谢怀瑾紧接着开了口，“我能一起去吗？”
“嗯？”陆嘉明愣了下，“行倒是行，但你不回家了吗？”
谢怀瑾佯装失落地叹了口气：“我爸妈出差了，最近回不来的，我回家也是一个人，我也会孤单的”
“那就都去我家吧”小宝欢欢喜喜地道，“我们所有人在一起，肯定超级开心！”
“谢谢小宝”谢怀瑾笑道，“谢谢嘉明哥”
唯独李铭洋瞥了他一眼：“你这茶艺挺精湛啊，跟谁学的？”
“跟你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