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张氏老哥俩,双眼无神,形同枯木一般,怔然看着路的尽头。
他们两人的儿子,都已经被抓到阴馆县,准备开刀问斩。
他们的儿媳妇也都已经赶了过去,准备收尸。
儿子死了,他们这个家也就完了。
正在陷入绝望的时候,耳背的他们,突然听到背后传来马蹄声。
两人回头一看,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们面前。
“阿辽,是你么?阿辽?”
张二叔揉了揉眼睛,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张辽赶忙跳下马,给两位长辈磕头道:“二叔,三叔,阿辽给您磕头了。”
“哎呀呀,真的是阿辽,”两位老人看到张辽身后带了这么多人,顿时兴奋了起来。
“你回来就好了,你弟弟们,都被那姓王的太守给抓走了,说是要开刀问斩。”
“你弟媳已经赶了过去,现在生死未知……”
“阿辽,你见多识广,一定要想想办法,救你弟弟……”
两个老人赶忙扶起张辽,泪眼婆娑的说道。
张辽大声道:“两位叔叔放心,情况我已经听阿远说过。
我这就带兵前去阴馆,无论如何也要把弟弟们救回来。”
“那可太好了,”张二叔道:“你要是救下他们,那就是咱们张氏宗族的大功臣。”
“从小就看你有出息,果然如此,你挽救了我们宗族。”
“我这就去通知族长,咱们家族有救了。”
……
阴馆县郊外的空场地上,聚集了无数看热闹的百姓。
在最中的一座高台上,百十个张氏青壮子弟都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每人后背都插了一块木牌,上面用红笔写着他们名字,并加了一个“斩”字。
时间已经过去几天,那一众子弟全都神情困顿,嘴唇干裂,半死不活。
高台下面则是一众年轻的妇人,被郡兵拦住,不能上前。
她们都是这些死囚犯的妻子。
看着自己即将问斩的丈夫,全都痛哭失声,垂泪哭泣。
快到午时,从高台下面走来一个锦衣华服的精瘦老者,一双眼睛又圆又亮,上唇留着两撇小胡子,浑如一个耗子成精一般。
他正是高干的亲信王泽。
确切的说,他是高干的大姨夫。
因为外甥高干突然做了并州之主,他也得以鸡犬升天,成为雁门郡太守。
只不过这雁门郡地处边郡,民风彪悍,没什么油水可捞,还时常有匈奴人入侵。
他想了半天,才想出跟匈奴人配合,掠夺百姓的敛财方法。
但偏偏有许多不开眼的宗族,非要自己打造武器,不止对抗匈奴人,也对抗他的郡兵。
这种风气决不能助长。
必须杀一儆百,将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张氏一族便是出头鸟。
他当初派兵去收缴武器,张氏族人还奋起反抗,杀了不少郡兵。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将行凶之人全都抓来,公开处斩,以儆效尤。
他迈着四方步,在两排军兵护卫下,穿过人群。
张氏族人的一众年轻媳妇,全都给王泽跪下,哀求道:“奴家妾身都是良人。
恳请太守开恩,放过他们吧。”
“哪怕倾家荡产,奴家也愿意,只求太守放奴家夫君一命……”
王泽斜眼瞅了一众妇人一眼,鼻孔哼了一声,发出阵阵冷笑。
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有个妇人跪在地下,伸手拉住他的衣摆,哀声道:“府君,求求您!
您只要放过奴家夫君,让奴家做什么都行!”
王泽厌恶的一脚将那妇人踢开,大步流星的走上高台,挺了挺驮着的后背,自觉器宇轩昂,大声道:“朝廷早已发下禁令,黄巾之乱已平,禁止民间私藏武器。
更不允许私设武装,对抗官府。
这张氏族人,不止私藏诸多兵器,还杀死郡兵十人,按律当斩。
今日午时已到,准备行刑吧。”
有许多军兵手持大刀,围了过来。
张氏青壮之中有个汉子,眼见活不成了,索性站起身来,大声痛骂道:“我呸,狗官!
雁门郡是边郡,随时都有异族入侵。
大汉数百年来,在内地州郡禁绝武器,在雁门郡从来没禁过。
你这狗官来了,却禁止我们手中持有武器。
难道匈奴人来了,就任由宰割不成?”
另一个青壮也站起来,朗声道:“这狗官根本就是跟匈奴人一伙的。
匈奴人是明抢,他是暗抢。
今日收缴了咱们武器,并非为了大汉律法,而是为了他日后,更容易抢罢了。
乡亲们,我张氏一族今日走到头里,接下来不定会轮到哪一族。”
此时底下的百姓,如同开了锅一般,群情激愤,议论纷纷。
他们如何不知道,王泽居心叵测,勾结匈奴,陷害本地人。
可此贼掌握了郡兵,不是一般家族能对付的了的。
王泽本想要杀鸡儆猴,没想到这二人当众之言,竟然挑起大家气愤之情。
他气急败坏道:“不等了,给我杀!
省的他们继续妖言惑众!”
他一声令下,刀斧手们立即开始行动。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阵羽箭破空之声。
一个刀斧手应声倒地。
众人连忙回头,只见从远处飞驰而来一队人马。
为首一人脸膛黝黑,横眉立目,手持长枪,不怒自威。
他洪钟一样的声音怒喝道:“张辽在此,看谁敢动我张氏子弟一根寒毛。”
此时那一众困顿的张氏子弟,全都眼睛发亮,兴奋了起来。
“阿辽哥,是阿辽哥回来了!”
“来的可真是时候,看那狗官还能往哪里跑?”
那些跪在地下的妇人们,也全都神情激愤,见到救星一般。
其实张辽离家早,她们这些年轻妇人嫁过来时,大多都没见过。
但她们至少听说过,张家有一位族兄,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她们当初还以为夫君是在说谎。
要不然族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大人物族兄前来相救。
没想到现在,真的来了。
张辽手持弯弓,接连射向刀斧手,将准备行刑之人逼退,确保堂弟无虞。
太守王泽有些惊慌,大声指挥道:“快挡住他,掩护老夫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