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血晶石你们从何处得来!”风澜讯压着怒气低声问道。
“别动!”
带着凉意的力道搭上他的肩膀。
自己母君的精血出现在尚弦家,尚弦月娘亲的棺材里,一想到母君可能受伤甚至遇害,且加害之人很可能是尚弦家的人,风澜讯的怒意和恐慌便再也压制不住。
“我问你这血晶石从何而来!”风澜讯猛的回过头,正与一双巨大的金色竖瞳对上。
一条巨大的墨绿色巨蛇正盘踞着身子,将头压在他脑后盯着他,而搭在他肩膀的正是它的尾尖。
突然那句巨蛇张嘴,利齿在菱石的冷光照射下如同锋利的白玉古刃,在他的瞳孔中放大。
几道符纸爆射而出,定坤符夹杂着爆裂符,却被那巨蟒一口全都吞进了肚子里,符纸被腐蚀瞬间溶解,风澜讯趁机退开几步,就见尚弦月将眼睛蒙上了,持剑站在一旁,那巨蟒朝她冲了过去。
“傻子!你将眼睛蒙上做什么,快跑!”
虽然血晶石的事还没弄明白,但他也不想看这小子当了这巨蟒的零嘴儿,谁知尚弦月对他的提醒充耳不闻,更邪门的是那巨蟒只是擦着她过去,直直向着他扑了过来!
不是,这蛇是她们家养的看门狗不成!
怎么就追着他一个人咬啊!
“尚弦!”风澜讯的符纸对这巨蟒完全不管用,只能一味得腾转躲避,这蛇就好像看不见屋子里还有个大活人一般,只追着他一个人咬,就算几次从尚弦身边经过也像是完全看不到她一般。
难不成他看见了她娘亲的尸体在用血晶石聚魂,自己的身份被识破,所以要杀他灭口不成?!
“让它咬一口便好。 ”尚弦月声音冷淡道。
“奶奶的,尚弦你想杀人灭口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风澜讯一边躲闪一边气急败坏道。
“咬一口,什么都行。”尚弦月无奈提醒道。
“它口水和化尸水也没差,一口下去我也就给它塞个牙缝,咬哪也是试试就逝世!”风澜讯听出来尚弦月在提醒他,但是都这时候提醒就别这么隐晦了好吧!
啧!
温寒被尚弦月听声辩位甩出,正对着风澜讯。
风澜讯躲闪不及被温寒划在胳膊上,伤口很深,鲜血瞬间飙出,身形一扭,躲开那巨蟒,落地破口大骂:
“尚弦月我#你姥姥!”
嗯?
抬头却见那巨蟒喝醉了一般,蛇头摇晃了几下,轰然落地,然后慢慢消散成一道光吸进了冰棺表面。
“阵兽?”风澜讯见状喃喃道,“难怪。”
“阵兽,名锱铢,触碰禁制触发,与之对视会被追踪。”尚弦月将温寒入鞘,将遮目的绸带解下递给风澜讯。
风澜讯长长叹口气,看她一眼,将那绸带一把夺过,“那不早说!”
“都说了让你别动了。”尚弦月无奈道。
走到冰棺前,注视她这娘亲许久,“况且我只是猜测,她死后,我没再看过她。”
“所以说,这血晶石你也不知道从何而来?”风澜讯嘴里叼着那绸带一端将胳膊上的伤口勒紧,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尚弦这小子,下手真狠啊!
尚弦月摇摇头。
“这血晶石是我母君的精血凝结而成,有凝魂聚魄之效,取血炼制损伤极大,我母君如何会轻易交与他人,可眼下却出现在了这里……”风澜讯低下头,他在另一处陆地上快意驰骋的日子早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虽然几百上千年对于他们神兽王族而言不过弹指一瞬,可世事变迁,物换星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当人当久了,他竟也生出了些许对于时间流逝的恐慌来。
若是,母君和阿止真的出了什么事……
“尚弦,这血晶石……”
突然,尚弦月感到空间里出现一丝细微的震动,马上回头去拽风澜讯,却见这小子已经不知何时将棺盖推开。
尚弦月:……
棺中美人面色苍白,眉心点缀着一颗红色晶石,折射的几缕红光,竟让让这离去已久的佳人多了几分生气。
没等,风澜讯伸手碰到血晶石,尚弦月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将他向后一拽。
“别碰!”
“血晶石是可以用来聚魂养魄,但是你娘气息全无,神台空荡,神魂早就消散干净了,隔了这样久,就算有神魂尚存也是破碎不全的,聚不齐了,但我可以从血晶石里得知我母君的去向!”风澜讯攥住颈后尚弦月拎着他衣领的手。
“所以,给我吧。”
“求你了,尚弦。”
“……”
尚弦月看他良久,摇摇头,将他向旁边一推。
所以,不行吗?
风澜讯后退两步,愣愣想,实在不行,他就只能——
一块红色晶石的吊坠出现在他眼前轻轻摇晃着,抬头,尚弦月晃晃手中的血晶石,示意他接着。
尚弦,亲手摘下来给他了?
“尚弦,你这样我……好感动,就是……”
尚弦月感受到血晶石被摘下后骤然靠近的气息和越来越近的空间波动神色难得的染上急迫,就听这小子犹豫着将话说完:
“就是,有点好孝。”
“……”
好心好意喂狗了。
“别废话,先走!”尚弦月将吊坠塞给风澜讯拽住他向门外走去。
“这就走了?你不打算和你娘说说话,这么急做什么……”风澜讯被尚弦月抓着走得踉踉跄跄,只能将血晶石的额坠在手腕上绕了几圈攥着。
“你闭嘴!”尚弦月低喝一声,伸手去推门却发现推不开了。
尚弦白!
又是他们早就设计好的!
“我去!那个老阴b给我们锁里头干嘛!”风澜讯在门上踹了一脚,门还是纹丝不动。
“让开!”尚弦月将风澜讯向后一扯,抽出温寒聚气朝门上劈去,冰寒的剑气马上要劈到那薄薄的门时却突然消失。
“将你们关在这里,当然是为了关门打狗啊。”
身后原本空无一人的黑暗里,响起一道醇厚清越的男声,尚弦月身形一滞,没有回头。
风澜讯听到自己身后突然冒出个人来,戒备好奇转身就见一个颀长高大的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
面容清俊白皙,线条流畅柔和,一身棉麻原色的袍子,松垮套在身上,发丝用一根木簪简单固定,已经有些松散,表情平静温和,整体气质慵懒随意。
若是忽略他那双凌厉深沉的眸子的话,确实是这样。
那双眼睛在菱石寒白冷光的映衬下,与鬓角两缕银发一起,反射着雪亮的光。
“你说谁是狗!”
单看面容风澜讯只觉得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这人凭空出现,他从始至终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说明他不是借助任何阵法、符咒或是法宝。
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撕开空间直接到的这里。
掌握空间法则,他是炼虚境以上的强者!
尚弦策目光落在风澜讯手腕上缠着的血晶石,嘴角几乎察觉不到地微微下压。
尚弦月马上挡在他面前,空间破空地一阵扭曲,浓郁的血腥味散发开来,混着浅淡的沉水檀香的清香。
即使尚弦月挡在他面前卸去一部分力,风澜讯依然觉得胸口像是被高空坠落的石块击中一般,一阵沉闷的剧痛后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他尚且如此,那挡在他前面的尚弦,她身上还有伤!
“尚弦,你怎么样!”风澜讯顾不上自己,连忙去看尚弦月的情况。
“无事。”尚弦月将风澜讯紧张查看、抓在她双肩的手扯下,低声道。
胳膊和腿都在,就是近些天才好些的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
“你脸色好白,你绝对受伤了对不对!这么大的血腥味。”风澜讯紧张地抓起她一只胳膊,就要去掀她的袖子。
尚弦月皱眉就要将胳膊抽回来,她的确受伤了不假,隔空传来的巨大力道被她用灵力抵去一部分,却也给她没好全的脆弱筋脉造成了巨大的压力,牵动了内伤,灵力倒灌反噬严重。
从破损经脉里溢出的灵力在她的皮肉里狂乱游走,开始千刀万剐一样的疼,马上就却慢慢消失了。
痛觉屏蔽又起作用了。
“狗,自然是在说你,丧家之犬。”尚弦策隔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风澜讯,又一点尚弦月道,“她不是狗。”
“她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算哪根葱!也来对小爷我指手画脚?”风澜讯自知实力不敌,但该打的嘴炮还是不能少的。
“父亲。”
诶?
风澜讯看向尚弦月,“这是,你父亲,尚弦家的家主?”
尚弦月点了点头。
看起来这么年轻?他还以为得是和曦舍那老家伙差不多的样子。
“在外求学多年,回家第一件事先将你娘的陪葬拿去送人。”尚弦策看着风澜讯握着尚弦月手腕的手,眼里暗潮汹涌,“你将这血晶石拿走,是打算将你娘气活吗?”
风澜讯觉得这话有点好笑,可对上尚弦策那双眼睛,他又一点笑的心思也起不了,虽然在说笑,但这人,在生气。
“若真能将人气活,她早该活了。”尚弦月倒是轻笑一声,“尚弦家、匿姝塔、招魂和父亲您——”
“呵。”尚弦策轻笑一声。
风澜讯却觉得周身的气压越发低了,这尚弦家主是真的生气了。
“自从夫人走后,家主很久没笑过了。”
尚弦白在一旁突然出声。
尚弦月:……
风澜讯:……
不是,这货什么时候进来的啊!
尚弦月闭了闭眼,这尚弦家这群人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么神经。
尚弦策额角青筋跳了跳,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算了。
“这血晶石你从何处得来。”风澜讯举起手中的血晶石吊坠对着尚弦策道。
“放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尚弦策拇指摩挲着食指,语调有种克制在临界即将失真的平静,“我等的够久了,若出了什么差池,你便给她陪葬。”
尚弦白道:“家主已经很久没让人陪葬了。”
尚弦策:……
风澜讯:……
尚弦月:神金
风澜讯攥紧手中的血晶石,与尚弦策隔空对视,目光不移,“这血晶石你从何而来。”
尚弦策抬眼,下一秒消失在原地,同时尚弦月猛地将温寒抽出,却被尚弦策风轻云淡一拍她手臂,温寒被顺着力道插回剑鞘的同时骨骼发出一声脆响。
这倒是让尚弦策意外地看了一眼。
另一只手拎起风澜讯的衣领,面前的空间突然裂开个口子,尚弦策撕开了一条空间裂缝。
风澜讯只觉得四肢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你要做什么!”尚弦月紧盯着尚弦策,她右手臂骨被轻轻一拍整个断开,左手捏着错位的臂骨一转,才将将接回去。
尚弦策将血晶石拿在手上,看向尚弦月,“喂了那阵兽不少血才拿到的吧,就为了赠予他?”
风澜讯闻言看向尚弦月,这才发现尚弦月手上的血,刚刚接骨时蹭上的,伤口在手臂上,原来血腥味是从这来的!
尚弦月你小子真是……
风澜讯心绪无比复杂。
“我和清清竟然能生出你这样一个面冷心热、重情重义的蠢货。”尚弦策冷笑一声 ,直接将风澜讯扔进了裂缝里。
“风澜讯!”尚弦月上前几步却被尚弦策掐着脖子拎起来对视。
“少主,您是家主和夫人唯一的孩子,您快和家主服个软吧。”
尚弦月转头看向装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老狐狸一样的尚弦白,和忍无可忍地尚弦策同时出声低吼道:“滚出去!”
尚弦白:……
对上这爷俩一模一样,锋利的如同桃花花瓣一般的眼睛,尚弦白咳了两声,笑眯眯道:“你们,好好聊。”
“滚!”
“滚!”
房门关上,菱石不知何时掉落在地,在屋顶和墙壁折射出晶石棱柱般明暗有别的影子和光线,两双一样的眸子对视良久,尚弦策突然松了手。
“你又耍什么花招。”尚弦月落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冷声道。
“这是和你父亲说话的态度,没教养的畜生。”哪怕是骂人嘲讽,粗俗难听,尚弦策仍然是语调平静,表情柔和,整个人像是套了一层完美无瑕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