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可以将人直接带走,却说要包下来,这刑妈妈能当上醉梦轩的老鸨自然是个聪明人,明白这是不方便将人带走。
她虽然贪财,但是这人明显是她惹不起的,一块上品灵石只是在这寄养个人而已,占这么大便宜,实在是怕有命拿没命花。
要是这位大人好美色的话,她这楼里倒是多的是,左右要是能笼络了这位,是吃不了亏的。
就是她这话一出,这大能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奇怪。
尚弦月只觉得自己还是心软,这老鸨还敢端屎给她吃!
这种被人追着喂屎的感觉,在看到那老鸨身后向她挤眉弄眼,脸上的粉下雪一样往下掉的相公时达到了顶峰。
好脏的东西。
嫌弃地将目光移开,正打算开口拍板定下就这一个时,只见那相公嗷一声就朝着她扑了过来。
在那老鸨震惊的目光中,尚弦月直接出腿就要将他踹飞,结果就听这人哭喊一句:“首席师兄!”
腿上的力气卸去,没来得及收回来,吧唧这人抱住她的腿,还顺着往上爬了爬,扒的更牢了些。
很好,喜提腿部挂件。
无奈看向一旁的呆立着的刑妈妈,开口:“还有这个。”
刑妈妈看了看这位怀里抱着的美人儿,又看了看还扒在这大人腿上哭的脸上粉都花的一道一道的……丑货,心情复杂。
有本事的人就是审美,呃,清奇。
不过这位开心就好。
周围早没了看热闹的人,毕竟乐子哪有小命重要,楼里别的相公娘子也被刑妈妈派人轰进了房里,打手也都退了下去。
怀里抱着一个,腿上挂着一个。
“小喇叭,松开!”
微微抖了抖腿,那挂件抬起头,脸上的粉都和成泥了,连她腿上的白色衣衫都印出个人脸来,尚弦月只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在欢快的蹦迪。
“首席师兄,快带我走,这鬼地方太可怕了,老有男的摸我屁股!”琼乐顶着张花脸吸溜了一口鼻涕,看的尚弦月眼角一抽,生怕这小子下一秒就能直接擦在她身上。
“换个地方说。”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睡的安详的人,尚弦月才觉得眼睛活过来了。
将腿上的挂件甩下来,三个人到了刑妈妈安排给朔妄的房间,将抱着的人放在床上,这才看向琼乐。
“先把脸洗干净。”
“……哦。”
琼乐将脸洗干净回来,进门看见自家首席师兄将怀里的人放在床上,动作称得上小心翼翼,倒是有些稀奇。
他以为首席只会拎别人后脖领子。
“首席师兄,呜呜呜……”
“别呜呜,说话,不然就出去找点事做。”
这话一出,琼乐立马住嘴了,同时想起恢复意识的时候,眼看着那个叫昌哥的混混捏了一把他的屁股,他只想砍掉他的手啊啊啊!
但是该死的,他动不了。
直到首席师兄动手,强大的灵压让他恢复了对这壳子的掌控权。
“我不知道啊,我一醒过来就在这里了,而且很奇怪还动不了,也不知道小白现在在哪……”
听着琼乐的咕咕哝哝,尚弦月看看他又看看床上的人,表情有些奇怪。
“你说你没见过小白?”
“没有啊,我们两个被那人头旋涡卷的晕头转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了。”琼乐一脸懵地挠了挠头。
“那这人你认不认识。”尚弦月向一旁让了让,将床上的人露了出来。
“好像是一个叫昌哥的不知从哪掳来的,可是这一身血的,看着也不像良家子……而且师兄,我怀疑——”琼乐说到这皱起眉头,像是在斟酌着该不该说。
“我也觉得是。”
“他是不是看上师兄了。”
尚弦月:……
她以为琼乐也觉得这人与小白样貌相似,再不济可能会猜测他与小白有血缘关系。
这一刻,尚弦月产生了深深的负罪感。
她有罪!
她就不该对小喇叭有太高的期望。
“师兄你也这么觉得吧,他刚刚来的时候可烈性了,谁都不让碰结果师兄你一来,英雄救美,威风凛凛,在半空抱着他转了几圈,马上就老实了,也不闹了,乖的跟小兔子一样,窝在你怀里都不带动的……”
琼乐还在碎碎念,尚弦月只怀疑这小子脑子里到底有些什么,什么英雄救美,什么威风凛凛,而且哪有在半空转了几圈,她是滚筒洗衣机吗?
明明直接接住就落地了!
好悬他可是没说周围都是爱心泡泡。
还乖巧的和小兔子一样,尚弦月低头看着耸动的鞋面。
她脚趾好累。
这么尴尬的句子真的是碳基生物能说出来的吗?
好可怕的一张嘴。
甚至,她都开始自动脑补,她和这疑似小白的年轻男子如果在小喇叭描述的场景里对视,然后同时说一句“是你!”
不行了,不能再想了,灾难级画面。
“小喇叭,说的挺好的,下次别说了。”
琼乐被自家首席师兄拍了拍肩膀,一脸茫然。
不是说的挺好的,为啥下次别说了,难道是不喜欢这种文风的?
琼乐托腮沉思,那下次就看那本,霸道帝王囚宠冷情妃。
等他好好学习一下,保准首席下次听了狠狠夸他。
这时,床上传来动静,那银发青年醒了。
尚弦月正要将他扶起来,手却被狠狠打掉。
这青年恨恨看向她,好像在看杀父仇人一样。
“别碰我,真恶心。”
尚弦月看了一眼被拍开的手背,已经红了,被这青年骂了也不生气,眼神淡漠地看着他,从头看到脚,一遍一遍。
不是,不是小白。
现在连长相也不觉得像了,人明明就在她眼皮底下,不可能被掉包。
可为什么就突然不像了呢?
她刚刚为什么会觉得这人像小白呢?
与那双同样深红色的眸子对视,里面只有极致的冷漠和深深的厌恶。
不只是对她,而是对这个世界的,深深的厌恶。
小白不是这样的,也不会这么看她。
那之前,是谁喊师傅,她听错了吗?
朔妄看见尚弦月看他的眼神从认真到失望,而自己却动不了,急的只想大声嘶吼,苦苦挽留,但是没用。
他只能被困在这具沉重的像是囚牢一样的躯壳里。
真的是她,虽然没有契约反应,但这个眼神,这个寻找他的眼神。
她也在找他,而且她几乎已经找到他了。
朔妄觉得无比荒谬乃至愤怒。
他从来不曾有过选择,也不曾被坚定选择过,可是现在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这该死的,不知道什地方,从哪来的荒唐的鬼东西,让他生生和这人错过。
好像这所谓的狗屁不是的命运将他的脸踩在脚下,说:
你也配。
………………
哪怕朔妄急的要碎掉了,这壳子里的“他”都不知道。
见这人从头到脚看了他一遍又一遍,心里直涌上一股恶心,不管这穿着黑袍的少年人脸长的多好看,于他而言只是个趁虚而入,妄想玩弄他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人而已。
这个世界都烂透了。
不用脑海里那个一直蛊惑他的声音开口,他已经下了定义。
伤他的人该死,弃他的人该死,辱他的人该死,而且——
这些人也都死了。
至于救赎、爱慕、庇护——假的!都是假的!
虚伪!恶心!
这层好看的糖衣下面,盖着的东西甚至比直接的伤害和背叛还要让人作呕。
目光触及这黑袍少年,在他醒来的时候,眼里的温暖和关切几乎一瞬间扎进他的胸口,搅动翻涌着,他几乎要窒息了。
别那么看他,恶心。
浓厚的善意让他只想狠狠向下挖掘,看到下面的真相不可。
来吧,继续散发你廉价虚伪的善良温暖,自以为是地救赎我,征服我啊。
他几乎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这人图穷匕见却发现被戏耍时气急败坏的丑态了。
“你以为自己是谁。”
这黑袍少年冷冷看着他,眼里的温情寸寸褪去,宛如层层结冰的湖泊。
没有开口,腹音低沉,语气漠然。
这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类似的情景不是没遇见过,可因着他这张脸,那些自作聪明的猪狗底线总是很灵活。
美人儿总是有些脾气的,这话,他听多了。
当然这些畜生也都死在了这种他们所谓的情趣中。
“知道我是谁吗?”
那黑袍少年贴近他,几乎抵上他的鼻尖。
“谁?我的金主?还是我的——夫——”
“错!是你的债——主——”
看这人笑的玩味讽刺又魅惑,为了防止自己的耳朵被强,在他尾音拉长时直接大声打断了他,盖住了钩子一样的最后一个字。
魅惑?
狗屁,明明是骚。
讲真的,他第一次被这种眼神看。
嫌弃?
怎么会有人对着他,他,这个样子,露出嫌弃的表情。
琼乐看着床上美人儿脸上错愕的表情又看看首席万年不变的冷漠脸,深吸一口气,用手盖住了眼睛。
谁能救救首席啊,不管怎么说,那个绝世大美人儿,他在勾引你!
他在勾引你啊!
首席师兄明明睁着两大眼睛,是怎么做到两眼空空的!
算了,首席师兄,天赋奇高,他就好好地修炼,努力地修炼,玩儿命地修炼,争取早日飞升大道。
这样,就没人知道他是个单身死直了。
这样想想,琼乐又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了。
“买你的钱,你在这工作一百年都还不完。”尚弦月讽刺笑道,“这么有骨气,要不要我送你去别的场做个兼职,抓紧早日让你获得自由,嗯?”
“那倒也不必。”这银发美人儿咬牙笑道。
笑得很勉强。
这人,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没人告诉她什么叫怜香惜玉是吧!
“叫什么。”
尚弦月心想救都救了,就当理财产品了,养着算了。
“朔妄。”
只听这人怏怏道。
“你叫什么?”
不等尚弦月开口,琼乐一个步子抢到床前,要不是还有几分对美人的怜惜在,他几乎能去抓床上这人的领子。
“他叫朔妄。”
尚弦月低声道,自然不是回答琼乐的意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床上,朔妄一脸莫名其妙。
这俩人犯什么病,他名字有毒吗?
还有他亲爱的债主,他在想着谁呢?
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笑声在脑海中响起,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恶心。
【她想着谁,这不是很明显嘛,自然是另一个叫朔妄的人啊
总归不可能是你吧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自作多情啊】
【可是她救了我】
【哎呦,你又怎么知道她救你不是因为另一个朔妄呢,哈哈哈……】
确实,他总是爱自作多情。
愚蠢又可怜。
脑海里这声音见朔妄又恢复了沉默死又隐去了。
“在想什么?另一个‘朔妄’吗?”
听这话,尚弦月抬眼就见这人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嘲讽带刺的笑。
这人什么意思,替身创伤综合症吗?
“是我徒弟,和你名字很像,我正在找他。”
听见这话,朔妄心道果然,笑得更嘲讽了,几乎带了些恶意,艳丽的像是带血的蔷薇。
“你和他不像,他比你可爱多了。”
朔妄嘴角一抽,原本嘲讽的笑便显得有些滑稽。
这人尤嫌不够,又补了一句:“别笑了,丑死了。”
神情认真,郑重其事,像是在读圣旨一样。
朔妄:……
记忆里,母妃尖利的声音反复回荡。
“笑啊!你为什么不笑!就是因为你不讨你父皇喜欢,我才不受宠,你哥哥才不受你父皇重视!你太让母妃失望了,今天别吃饭了……”
他不爱笑,一点都不。
从来就没什么值得笑的。
一群垃圾。
这人也是垃圾。
他才不稀罕,也一点都不羡慕。
尚弦月见这人变脸一样,脸上一下就耷拉了下来,转过身送客,不搭理她了。
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拽着神情麻木一副失去希望样子的琼乐出了门。
“小喇叭,你说,你动不了,是什么意思。”
同样的名字,相似的容貌,还有那声师傅。
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如果真的有,那必须否定的唯一选项就是真正的答案。
“就是我刚有意识的时候,不能自由支配身体,就好像……”
琼乐苦恼的想着要怎么表达清楚。
“就好像我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
“和我隔着什么关在这具身体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