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马文龙和芙莉娅仍坐在营地的火堆旁继续交谈。虽然他们正处在危险的荒野深处,但此刻的气氛显得轻松许多,仿佛暂时忘却了白天里的戒备与拘谨。
马文龙靠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营火,目光还在不时扫视四周。芙莉娅端坐在火堆前,手里的银刀慢慢削着水果,神情也比白天里松弛了几分。
此刻在火光下,两人暂时放下了白天的担忧,畅所欲言地交换着彼此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马文龙听完芙莉娅为了家族荣耀的话,顿时莫名其妙般的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充满着怜悯。
可能是这种眼神冒犯到了芙莉娅,她眼神锐利的盯着马文龙,虽然面纱遮住了她的脸,但眼睛里的怒火已经开始显现。
“对不起,我没有冒犯的意思。”马文龙眼见芙莉娅马上就要爆发的样子,赶紧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停下来,但是他注视着芙莉娅的目光却非常复杂:“我问的是你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首先要做的,就是对自己本身负责。”
“自己的想法?”芙莉娅眼中的怒意稍减,但声音已经开始变冷:“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眼见芙莉娅的情绪有所缓解,马文龙开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来叙述:“人性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自己内心真正的诉求。”
看到芙莉娅有些莫名其妙,马文龙上前一步,在火光下注视着芙莉娅的眼睛,像是要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她。“人的准则总的来说分为两套,一个是道德规范,一个是本能的诉求,前者是对于后者的规范,而后者是前进的动力源泉!”
芙莉娅敏锐的指出马文龙语句里的问题:“我认同人性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了解自己内心真正的诉求很重要。不过，我不完全赞同您所说的只有先顾好自己才能讲责任和义务的观点。个人内心需求和社会责任并不是对立的两个方面，而是应该相辅相成的。我们需要找到平衡点，在满足自己内心需求的同时，为家族和社会做出贡献，这样才能够实现个人和社会的双赢。”
芙莉娅很少这么长篇大论的谈及自己的看法，说完上面这些，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至于道德规范和本能诉求的关系，我认为道德规范是对本能诉求的规范和引导，二者并不是互相排斥的关系。”
说完她自己也陷入了沉思，她作为一个辩手来说，是极其犀利的，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极少有人会和她进行这样的探讨，大家对于她的决断从来都是言听计从，鲜少会发表自己的观点。
或者说也没人像马文龙这样，站在她本人的角度来为她思考，在大家眼中，她是家族的继承人，是各种堆集的光环，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纯粹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女人来看待，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里一阵柔软，
“一切的一切,要讲究一个度,水满则溢,过犹不及。”马文龙轻叹着说,看着有点失神的芙莉娅,目光中满是心疼:“你一直以来,总是想着你的责任,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呢!”他上前仿佛要触碰芙莉娅,却又在最后一刻收回了手。
“你知道阿尔萨斯吧,很多人都想不明白,这个优秀的王国继承人,为什么要毁灭自己的国家,投入天灾的怀抱,其实你们都没有站在他的角度上去思考过。作为一个王国继承人,他没有自己的喜好,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而存在,活在虚妄的荣誉中,这就造成了他的天性被长期的压制,我的家乡有句话,叫作物极必反,指的就是这个道理。”
马文龙说到这里,似乎被自己的话语唤起了久远的记忆。他注视着芙莉娅,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像是不忍心看她重蹈覆辙！
艾泽拉斯好像有太多这样的例子,比如洛丹沦王子阿尔萨斯,比如高等精灵的凯尔萨斯王子,按照他们所获得的地位和荣誉,实在无法想像他们为什么会走到整个世界的对立面,但如果真正去追索他们的内心,就会发现一些规律,他们其实没有真正自我的认知,所以才会做出一些自以为正确的作法!
眼见马文龙长篇大论地说了这么多,芙莉娅从深思中回过神来,突然幽幽的问道:“那你呢,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险来帮助我们的族人?”
马文龙见她这么快回过神来进行反击,心下也是有点佩服这丫头的反应能力,但被问到这个,他自己心里也在思考,对啊,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为了报恩?有一点。为了锻炼自己,为了自己的前途,好像也有一点,但好像都不全面!
“我对自己要走的路还在摸索中。”马文龙表情略带难为情,用手抓了抓头发,然后才说道:“如果非要说个理由的话,我想是因为快乐吧!”
“竟然只是因为快乐。”芙莉娅彻底愣住了,甚至忘记了要继续切水果,在马文龙的提醒下才重新开始。她似乎完全无法理解马文龙的答案。
“对啊。”马文龙的笑容开始变的很自然,声音也开始坚定起来:“曾经的我,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每天过的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自从我和你们一起开始冒险后,每天都过的很开心!”他说到这里,眼中似乎浮现出在一路冒险的场景,嘴角也绽开了愉快的笑容。
“如果让我回归到原来的生活,我觉得今后一生都不会快乐,当我觉得我会后悔一辈子的时候,我就只剩下接受这一个选择了,不是吗?”马文龙说这话时,目光变得认真起来,像是在向芙莉娅证明自己的想法,“我可不想以后每天都生活在不快乐的后悔之中。”
芙莉娅听完马文龙的解释,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她似乎第一次遇到把“快乐”看得如此重要的人,却也无法否定马文龙话语中的真意。
芙莉娅默然,手中的银刀也停了下来。她注视着火光,许久没有说话,似乎在深思马文龙的这番话！
“而且你弄错了一件事哦，芙莉娅。”马文龙一边努力组织语言，一边轻声说：“也许是我想错了，但我感觉你把因为和所以的关系弄反了，你认为你处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要这么做，但是，我更希望的是，这么做能让你感觉到快乐，而不是因为所谓的家族荣耀，毕竟看到正义得以声张，看到公平得到维护，看到弱小获得拯救，看到沉沦得以救赎，世上还有比亲手完成这些事更能让人快乐的吗？”
“谢谢你,文龙,我明白你的好意。”芙莉娅深深的叹息,语气深沉的说道:“家族的荣耀来源于民众的支持。作为他们的精神核心,我有自己应尽的义务,这与我本人的意愿也是高度统一的。”
说完芙莉娅站起身来,看向眼前的男人。
此刻她的眼神变的柔和起来,像是被马文龙的话语触动到了心弦。“你说的挺有道理的,在追求自己的目标和价值观时,应该以自己的内心需求为前提,而不是仅仅因为权力、地位或家族荣耀等外部因素而追求。只有当我们找到了真正符合自己内心需求的事情并成功完成它们时,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和成就感!”
马文龙点点头,心下也是佩服这样的女孩。看似柔弱,没想到性格这么刚毅,她是一个真正的贵族,心中有胸怀,同时也具备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像自己这样的平民,是无法真正理解这一点的。
虽然并没有说服她,反倒有点被她说服了,可是马文龙心中并没有多少失落感,反而因为更加了解芙莉娅,能与她进行的一场思想碰撞,给于自己的心灵进行了一种洗礼,而感到心情愉悦!
“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刚才你讲的这些个内容,公正,怜悯,勇敢,可都是骑士的信条,你现在可是越来越有骑士精神了呢!”芙莉娅说这话时,眼神里居然有一丝笑意,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马文龙。
随后,她优雅地对着他行了一个贵族告别礼,转身离去,上好的黑色披风在她身后飘扬。
马文龙目送芙莉娅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短短一晚的交谈,让他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与兴趣。虽然在思想和立场上存在差异,但马文龙发现芙莉娅的内心世界远比表面上要丰富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