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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八一小说 >  恃娇宠 >   第67章 救她

襄州是临水之城,除了陆路,一般南来北往的货物都是走漕运。

贾府在汉江以南,他们还须得渡江,才能抵达。

尤妙人便是想在渡江之前从贾府的车队里脱身,她们也需渡江,不过客船狭窄,挤在贾府的船上渡江,她们不好掩人耳目,极易暴露,倒不如另寻船只。

七剑套问过贾不仁,贾府的船只停在“江口码头”,这是当地最大的一个码头,依他们的车马脚程推算,明日才能到。

傍晚时分,马车外人声逐渐嘈杂,七剑挑开一点车帘,贾府管家立在马车旁,向内请示。

“二爷,码头到了,请下车吧。”他有意无意朝车内探看。

明明翌日才到,这会子就提前到了。

七剑面色平静,将贾不仁扶起:“二爷请下车。”

尤妙人秀眉轻拧,紧跟七剑下车。

“把她们拿下!”贾府管家退后,码头岸边搬货的船工一齐涌上来,将她们包围其中。

七剑露出匕首,淡然架在贾不仁的脖子上,她眼眸微狭,蔑视众人。

贾不仁吓得脖子一梗,惊恐万分,他的穴道已经被解开,面容扭曲大声呼救,“救……救……快救本爷!”

“大胆女贼,快放开我们二爷,不然抓你们去见官!”

离得近的贾府家眷早跑远了,管家带着船工与她们对峙。

“给我们准备一条船,再派两个船工掌舵,到了安全地方,我们自然会放了他,否则……”七剑的匕首锋利,只是一阵风带过,贾不仁的脖子上就出现一道血痕,鲜血直流。

擒贼先擒王,有贾不仁给她们做人质,这些人不敢擅动。

“快!快去备船!!”越是作恶之人越怕死,一路上贾不仁都在恐惧中度过,眼看抓到希望,当然只想着保命!

女贼凶悍,杀人如麻,管家只得吩咐人把船备好。

尤妙人紧跟七剑走上甲板,碇锚被人收起,船只缓缓摇离水岸。

这艘客船中等大小,岸边的人化作一道白线,尤妙人才放眼朝四周望去。

除了岸边的喧杂,江上十分寂静。

这处码头并不是诗里描述“千艇万船遍布港,灿烂祥云彩旗扬”的“江口码头”,襄州贾家比她们想象中还要有钱有势,他们在好几处码头都有船只和货物停放。

贾不仁被捆住手脚丢在甲板上,两个船工闷头开船,不敢妄为。

突然,船体一声巨响,随之向左倾斜。

七剑反应灵敏,拽住尤妙人的胳膊,两人顺势滚到了船壁上,她小声呢喃,“不好,船进水了。”

江水从破洞口涌入船舱,船体快速下沉。

贾不仁无法逃生,在船上拼命挣扎。

意外始料未及,她们原以为贾家人顾忌贾不仁的性命,不会对船做手脚,却不想这贾二爷的命根本不值钱。

有人竟想借机杀了他!

那管家路上恐怕早就察觉到她们行为诡异只是没有拆穿,仔细想来,方才他放她们上船,未免过于干脆。

商贾之间互相勾结算计不在少数,有人买通对方管家,借机谋取钱财利益不无可能。

尤妙人的如意算盘这回算是打错了。

“船快沉了。”七剑紧抓着船舷,另一只手拽着她。

船工都会水,他们并未救走贾不仁,身体犹如白条游走。

刺骨的江水向她蔓延,上一次落水尤妙人没有感觉,原来冬日里的水是这样冷。

皓月挂在天际,夜空是雾霭青色,天与江水相连,无边无际。

“七剑,放弃我吧。”她冲她恬然一笑。

她不会凫水,这里不是悬崖下的大湖,七剑拖着她不可能游上岸。

她不放弃她,结果就是她们都会死。

七剑坚定的将她的腕间握得更紧,她死死抓着船舷,不让她们的身子沉入江底。

尤妙人的身子撑到极限,她眼前迷离,前尘往事浮现。

她不后悔逃这一次,若是再有一次重生的机会,她想回到幼年,爹爹带着年幼的她外出游历,她那时就该央求着爹爹,不要再回上京了。

她不想再回去……

*

大江之上,波光粼粼,一艘巨大的商船正缓缓前行。船头和船尾都精雕细琢着花纹,木质的船体被岁月打磨的光滑而坚韧,高耸的桅杆上,船帆迎风招展,有船夫站在船舷边,熟练地操纵着船桨,每一次划桨都带来船身的轻微晃动。

江水悠然流淌,夹岸青山相对而出,有风透过舷窗,带来江水的清新气息,丝丝的凉意沁入骨骼,坐在床榻边的人心沉到谷底。

他不由自主握住静静躺着的女子的手,悲戚哀求,“你快醒来,好不好?睁开眼睛,看看我……”

七剑站在不远处,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他就是晋国太子——司马长枭。

她们在江上漂泊无依,就在她也即将撑不住,决心要与她一同沉入江底之际,江面突然出现了一艘商船。

司马长枭在那艘船上,他救了她们。

商船顺江而下,已行过半月,她有呼吸却迟迟不见醒来。

每日炭火不断,汤药不断,各种他能得来的珍贵药材都喂给她喝,仍不起作用。

他从线报得知她离开了上京,便火速悄悄北上,她中途遇险他已听人回禀。他能与她在这茫茫江上重逢就说明上天眷顾了他,她与他终是不会就此缘尽,既有缘便要给他一个结果才好。

他听人说过她自小体虚体弱,能凭她和一个中过毒的婢女之力逃出这么远,难以想象她耗了多少精力气血,她亏空地厉害加上寒气侵体,身子受了大损。

乔装同行的医者言她再不醒,性命危矣。

“孤上次就该带你走。”司马长枭眼底的疼惜与悔意不加掩饰,即便她说她是魏国人,不会跟他去晋国,他也该再依着她,问她想去哪儿?她想去哪儿他就送她去哪儿。

他还想对她说,晋国很好的,晋国的建康城冬日里也会下雪,晋国有小桥流水,烟雨江南。

梨园翻新了,一批又一批的弟子在里面学艺,她曾住过的那间小苑他派人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去,他想带她去看一看,庭中那棵树长得茂密参天,她一定认不出。

在大魏的秋山行宫里,他多次派人找机会,想在他离开之前一并带走她,可总有人暗中阻拦,他不能贻误时机,只得先行返回晋国。

本来沿路都没有暴露行踪,在踏入大晋领土的那一夜,他却遭遇了惨烈的袭击。

他身上中了致命的一剑,差点死在那一夜。

他无从得知是谁探查到了他的行踪,直觉告诉他此事与嬴陆离脱不了关系。

七剑朝这边看了许久,她冷漠的脸上出现一抹异色,她们上了这艘商船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她都清楚。

床榻上的女子昏迷了多久,司马长枭就守了多久。衣不解带,不分昼夜,在这间船舱里,她和他几乎没有语言交流,两人静默着,共同守护着床榻上的女子。

尤妙人在一片曼珠沙华底下沉睡,她做了很长很长的梦,忽然她的脖颈似是被人扼住,窒息感令她本能挣扎。

她的手动了,眼球翕忽。

“快叫胡大夫进来!”

她隐约听到这声,却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待她真正清醒过来,落霞将水天染成一色,舷窗映照一片橘黄。

她睁眼看到七剑坐在她的床边,长时间的躺卧,她身上乏力,气若游丝,“七剑,我们还活着吗?”

“嗯。”七剑高兴极了,尤妙人竟然看到她笑了。

“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船上。”七剑眼底柔和。

“我们被路过的行船救了吗?”尤妙人还不知她昏迷了多久,以为她只是短暂昏睡了一夜。

“嗯。”大夫说她醒来可以喂她吃些流食,七剑将她扶起,靠在软枕上。

尤妙人心神还没完全回笼,正口中不知滋味地被七剑喂食,房门从外打开,走进一人,她瞳孔一震,惊骇万分。

司马长枭换了身干净的天水碧色锦衣,身长玉立,气度卓绝,容色俊逸,如皓旰朗月。

“太子殿下……”惊骇之下她的神魂逐渐清晰,没有多少血色的唇瓣微张。

司马长枭缓步上前,直瞧着她,“你昏睡了半月,大夫说需得好好调养,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眼里十足的关切,生怕落了她身上的病症,让她再受一点苦。

尤妙人不敢相信,落江后她再次睁开眼竟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她转头去看七剑,“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你一直昏迷不醒,孤不能中途将你丢下,孤要回建康,便带着你南下,现已行过江州。”司马长枭神色从容,心下却不能淡定,他自作主张带她南下,她会气恼他吗?

都到江州了,这么远!

她原想从襄州就折往蜀地,这下她要怎么才能走回去!

“小女谢太子殿下相救之恩。”她强撑着身子向他颔首致谢。

“你无需在我面前多礼。”司马长枭仍注视着她,目光熠熠。

“太子殿下怎会在此?”尤妙人疑惑不解。

“孤正好有事途径此地,看到你遇险,顺手救了你。”他出言解释。

魏晋两国以长江为界,各自分治,江州在南岸,已属晋国管辖,他们如何跨过魏晋两国的防线,从魏国的襄州直行到江州,尤妙人没想通。

“殿下可否在前面的码头靠岸?”尤妙人抬眼,眉间轻蹙,隐含忧虑。

司马长枭心房被什么捏住,骤然一紧,“你想下船?”

不下船,难道她还要继续南下?

她靠在软枕上,青丝如瀑,面色苍白,惹人怜惜。

恢复本来样貌的她,这半月他每日目之所及都能看到,都不及此刻眼里的她,每一次呼吸都抓着他的心肝肺腑。

“你的病还没好,何必急在一时,等你的病好了,你想去哪儿,孤派人送你去。”他语速有些急促,当了多年太子,他习惯隐藏情绪,说这话时险些失控。

尤妙人也明白她眼下的处境难办,就算司马长枭在下一个码头靠了岸,她也没力气下船。

可是,她乘着他的船,跟他一路到晋国建康,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她才从上京逃出来,转而又跟司马长枭扯上关系,那她不白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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