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素来傲娇，虽然偶尔也会悄悄贴贴蹭蹭自己，但那都是在她不留意的时候，或者身边没有其他小伙伴的时候，而今它这般主动地请求自己，姬无双当然不会拒绝啊！
“好啊。”
小鬼：“啊？”
“怎么了？你不是说想让我就暂时收留他们吗？”
“是的，但是您不是怕麻烦……”
“哦哦哦，只要蛟族不吵着和我契约，我就没问题，在此期间，我可以暂时让他们留在小世界里面。”
姬无双不是看不上蛟族，她是纯粹不想端水，端水大师这份职业可真不是人干的，那是心力交瘁啊。
若是早些时候，姬无双怕是无法安顿蛟族，但现在在灵韵珠的加持下，姬无双的小世界已经很完善了，非契约者也可以进入。
若非要说，就像是一个存在于某个神秘领域的特殊秘境。
“太好了！谢谢您主人！”
小鬼一个高兴，就忍不住绕着姬无双的脖子好几圈，拼命蹭蹭。
它的鳞片透着沁人心脾的凉意，轻轻贴在脸颊上就像是美玉般，姬无双一个高兴也忍不住回蹭了它。
毛茸茸固然香！
但是鳞片也很不错啊！
吸够了小崽崽之后，姬无双轻咳一声道：“你放心吧，只要你愿意接纳它们，主人我就接纳它们。”
从到了蛟族族地之后，姬无双就发现小鬼的情绪并不高昂。
不仅没有回到族地的“快乐”，甚至没有一点“依恋”之感，姬无双猜测它和蛟族之间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小鬼不说，姬无双也不会问。
处于对小鬼的尊重，她也没有让天演图去推算。
一切都以小鬼为主。
小鬼是她重要的伙伴和家人，她不会因为同情蛟族的遭遇，就背叛自己的家人。
小鬼眼神闪了闪，情绪也低迷了下来，“您、您都知道了？所以蛟祖说要跟随您的时候，您才拒绝吗？”
姬无双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到你不开心，你如果不开心一定有你的原因，我会尊重你。”
小鬼呆呆看着姬无双，蛟目里悄然被雾气笼罩，它再次和姬无双贴贴，瓮声瓮气道：“主人……蛟祖还有诸位蛟神……它们都比我厉害多了，您如果让它们追随您，您的势力会得到空前的壮大的……您可以答应的。”
“好了，笨蛋。”姬无双用指尖戳了戳小鬼的脑袋，“你主人我如此强大，是不需要外力的，所以你怎么决定都可以，我听你的。”
小鬼点点头。
沉默许久后，小鬼就从姬无双的身上离开，缓缓飞到了蛟祖的面前，抬眸看着它，那种来至于灵魂的压迫感让小鬼每一个鳞片都脆弱不堪，仿佛只要对方想，它就能在一瞬间化成血雾……
这就是源自灵魂和血脉的、绝对强悍的压迫。
蛟祖也目光复杂看着小鬼，半晌才道：“你为什么愿意帮助我们。”
小鬼咬了咬牙，努力抬眸不让自己退缩，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蛟族……蛟族当初为什么要不把我们鬼蛟一脉驱除出去，是因为我们修冥道吗？但是这种事情又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为何要放逐我们？”
小鬼作为一颗蛋时颠沛流离了太久太久，它在蛋中并非完全没有“知觉”。
所以它看到了同胞被绞杀，被剥皮拆骨，被炼制成各种各样的法器法宝……就连它这颗蛋，也没日没夜处于别人的争夺和驯化之中。
然而蛟蛋带来的血雨腥风，寻常人又如何承受得起？
毕竟……试问谁不想契约一尊蛟呢？！
它不断浸泡在鲜血和死亡之中，好几次都感觉自己要枯竭了……幸好它遇到了主人……
它虽然迎来了新生，可它不会忘记过去那种痛苦！
尤其是当它来到蛟族族地……
发现蛟族和自己听说的、想像的截然不同。
传说中，蛟族冷漠自私，残暴嗜血，甚至会相互倾轧吞噬。
可真正的蛟族，在彼此对抗之中，还会相互保护，相互包容。
若是如此……
那为什么当初不能包容它们鬼蛟呢？
它们修冥道，所以就该死吗？
小鬼愤怒又茫然，所以它一直躲在暗中，默默看姬无双和蛟祖谈判，没有一点要出手相劝的意思……直到它看到它为了幼崽和血脉，甚至愿意对主人低头。
那一刻小鬼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索然无味。
它也明白，自己天生就是不被同族所接纳。
但没关系，它有主人，还有其他的小伙伴们。
这就够了。
至于让主人帮蛟族的忙，也算是它最后的一点不甘吧……当然，蛟族自身实力强大，若它们成长起来且能为主人所驱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蛟祖沉默许久，还是决定直言道：“当时驱逐你们鬼蛟一脉，是因为只要在你们身边，死亡就会如影随形……”
小鬼心中一沉：“什、什么？！我虽然修冥道，但我和死亡无关啊！”
“你可知道鬼蛟的神通是什么？”
“……”
蛟祖用指尖轻轻触碰小鬼的眉心，它的识海突然传来无数碎片般的画面。
它看到，但凡鬼蛟所过之地，就会吞噬同族的“生机”，而且这种吞噬是“被动技能”，它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无论是成年的蛟还是年幼的蛟都一样，最后为了保护蛟族，它们只能将鬼蛟一脉驱逐出去……
“这……”小鬼喃喃自语，“这不可能，我们可能会吞噬同族的生机呢？你看我，我和主人在一起这么久，主人身边还有这么多小伙伴们，我从来没有吞噬过别人的生机！”
蛟祖眼神微闪，“这就要问你家主人了。”
姬无双指了指自己：“啊？问我？”
“你是冥灵体吧？”
“啊，是啊。”
“鬼蛟修冥道，但它说到底并非冥界生灵，所以道根缺失，你和它契约之后就补全了它的不足，它这才可以正常修炼，否则它早就走上了和其他族人一样的道路，以吸食生机为生……”蛟祖说着也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和这鬼蛟之间，还真是天赐的缘分呢……”
缘分？！
姬无双眼神闪了闪，如果说只有鬼蛟一个，那姬无双相信是缘分。
可是……
姬无双连忙按着眉心将小凤炼也召唤出来，然后捧着它的翅膀将它架到了蛟祖的面前，“那它呢？”
蛟祖细细盯着这斑驳黑毛小花鸡看了好一会，幽幽道：“恕我眼拙，这是……”
“冥凤！冥凤！这是九幽冥凤！”
“你说这是传说中……可吞噬克制天下一切阴邪之物，乃凤凰一族中最强战力的九幽冥凤？”
“对！”
好家伙，从没见过这般既不威风也不凛凛的冥凤，还真是开眼了。
“咦，奇怪了，这小冥凤的道倒是挺圆满的，和鬼蛟有些不同。”
姬无双想起什么，又召唤出蛮蛮和神鸟亡目。
一个接一个的，直接给蛟祖整不会了。
“小丫头……亡灵使者和冥界界藤你也有，你这是要自己构建一个独立于法则之外的新世界吗？”
从姬无双的小世界能容纳白泽、白虎、朱雀就能看出，她小世界的完整度极高，而今又是亡灵使者神鸟亡目，又是冥界界藤，还有一蛟一凤作为支柱，冥凤主杀伐镇压，鬼蛟主孕育生机，毫不夸张地说，生与死，它都补齐了。
如无意外，姬无双的小世界是蛟祖所见过的、最最完整的小世界了。
阴阳生死。
乾坤星落。
姬无双狐疑看着蛮蛮，它正心虚地不敢和姬无双对望呢，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条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藤蔓，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姬无双凑近蛮蛮：“你是冥界界藤？”
蛮蛮：“这个……哈哈哈……呃……”
完了完了。
嘤嘤嘤。
暴露了啦啦啦啦……
姬无双哪里还能不懂，眯眼道：“说话，你不说我等等亲自去问诛颜，如果我没记错，从一开始你看到我就叫我主人，还说你等我等了很久，我还说你认错人了，你说你没有……”
蛮蛮：“……”呜呜呜，主人的记性怎么这么好啊，呜呜呜。
蛮蛮只能阴恻恻等了蛟祖一眼，然后耷拉着脑袋，哼哼唧唧道：“没错……我是冥界界藤……”
姬无双双手抱在身前：“那你说的，在哪里等我是什么意思？”
“……”
“不说？”
“不是不说，是我不知道哦……”蛮蛮可怜巴巴的，“事实上我会出现在天澜大陆，是要主动融入天道之中，给主人您的诞生创造一个契机……”
给她的诞生创造一个契机？
难道说……
她可以保全灵魂，可以重生，并不是因为天演之力？
而是有什么存在……强行插手了天道法则之力，将她这个无处可归的可怜灵魂，重新送入了“世界”里？
天演：【……】
天演也是满头大汗。
好家伙，考古考古，考到它身上来了，它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就在天演急得不要不要，想着如何才能“搪塞”过去的时候，姬无双却没找它，而是将所有小家伙们一股脑都收了起来，只留蛮蛮一个在外面，对蛟祖行了一礼。
“多谢前辈指点，若前辈想替蛟族后辈们谋得一个发展之地，晚辈的小世界可以和蛟族族地之间建立锚点，你们随时可以往返于小世界和蛟族族地之间，前辈看此举是否可行？”
蛟祖闻言大喜，“大善！作为报酬，从此以后我就和白泽、朱雀、白虎它们一起留在你的小世界里面，偶尔还可以指点你一二。”
三兽：“……”所以说了这么多，你这厚脸皮的还是想死皮赖脸留下来咯？
姬无双又道：“好，但白泽前辈在我的识海温养，您看……”
“我也要在你的识海里温养！”
“好。”
姬无双一口应下，将朱雀、白虎收入小世界，又将白泽和蛟族收入识海，这才沉着一张小脸，气势汹汹冲出了蛟族秘境。
秘境之外，诛颜正在耐心等候，感觉到姬无双的气息后他眼神悄然一亮飞快抬眸，不曾想对上了姬无双来者不善的目光。
诛颜：“……”
诛颜怔了怔，又看到那耷拉着脑袋，扒拉在姬无双肩膀上的蛮蛮，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随着姬无双愈发毕竟，诛颜脑子转得飞快，最后憋出一句，“我可以解释……”
姬无双双手抱在身前，眯眼道：“好，你解释吧，冥主大人。”
诛颜：“……”
姬无双算是看清楚了，根本没有什么“神识分身”。
他从始至终都是他。
正是因为有冥界之主的介入，她哪怕被禁术摧毁，哪怕身躯被瓜分殆尽，“灵魂和意识”也还是保了下来。
哪怕明明已经不被法则和大道所融洽，也还是找到了“切入点”入了“世”，不必像那漂泊无依的亡魂般，游弋在天地之外……
“怎么不说话？”
“因为不知从何说起……”
“那我问你来回答。”
“好。”
“你从始至终都是你，对吗？”
“对。”
“那你一开始傻乎乎的模样，是故意的还是……”
“不是，天澜大陆因战事即将崩裂，我用冥藤支撑起了它，但我乃冥界之主不该插手寰宇之事，所以一直和法则博弈斗争来着。”
姬无双想起“法则”，连天道都要被它所约束，也难为诛颜一直和它博弈。
姬无双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嗓音道：“我……我这具身体的诞生，是你干预的产物吗？”
诛颜摇头：“不是，按照法则演算，你本就该转生成凤荧的女儿，只是不带记忆……我出手，保留了你的记忆……”
“那……若是没有记忆的我，原始原来的我，会怎么样？”
“你跌入深渊后也一样会再次爬出来。”
“然后呢？”
“然后……”
然后……你会像时之力问天人夏邑所看到的一样，摧毁一切。
“你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和凤荧、夏邑之间，不死不休。”
姬无双眼瞳微微颤抖，“那……我会杀了她们……吗？”
“会。”
诛颜眸光清亮，不含一丝的隐瞒，只温声叙述。
“你会杀了她们。”
而且不仅仅是杀了她们，你会埋葬众星，你会寂灭万物，你会斩裂归墟……
然后，你会孤零零坐在星海之畔，坠在尘埃灰烬之中，枯槁而又空洞地看着寰宇星河，最终和无数闻着血腥死亡而来的怪物们一起，永远长眠于永恒之中……
姬无双狠狠打了个寒颤，喃喃低语：“吓我一大跳……幸好我还有记忆。”
诛颜眸光一如既往的温柔，还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还有什么想问的。”
“所以……蛮蛮是你留给我的？”
“对，怕你被欺负了。”
“那小凤炼和小鬼呢？”
“我的确在天澜大陆投下了冥凤和鬼蛟血脉，但它们会和你相遇，这可是你自己的机缘。”
“……所以当年我被瓜分之后，和天演一起保住我灵魂的人，也是你？”
“是我。”
姬无双不解道：“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诛颜正欲说些什么，姬无双忙道，“别用冥海之畔的话来糊弄我，那段时间我们虽然相处得不错，但应该不值得让你如此大费周章来帮我。”
“为什么不值得？”
诛颜这反问直接让姬无双愣在了原地。
“姬无双。”
“嗯？”
“你别忘了万兽天道对你说的话，你很好很好，你值得最好的一切，你值得我费尽心思、倾尽一切来帮你，因为你就是最好最好的……”
姬无双被诛颜深邃的眼神看着，不错须臾，莫名心跳漏了一拍。
——你值得。
——你值得最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