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9 章 长河长
当夜，天气骤变，狂风如发狂的猛兽般，凶悍地扑向旅店窗户，窗框被撞击得簌簌颤抖，那声响令人胆战心惊。与此同时，窗外大雨滂沱，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上，恰似奏响了一串杂乱无章的音符，搅得人心烦意乱。
林涣怀抱长剑，身子斜倚床边。她本无需睡眠，可此刻听着窗外狂风怒号，心中恰似江海翻腾，难以平静，深知即便想睡也无法成眠了。
果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天要变了。她心底涌起一丝不舍，然而她也明白，时代的潮流不会因个人情感而停滞。璃月已在变革边缘徘徊许久，愚人众的介入不过是变革浪潮中的一股暗流。
次日清晨，外面的世界被雨水冲刷得湿漉漉的，宛如一幅被泪水浸透的山水画卷，处处透着湿漉漉的哀愁。林涣早早起身，欲出门走走，或许能让纷乱的心绪得以舒缓。
当林涣来到港口时，雨丝依旧淅淅沥沥地飘落，仿若天地间垂落的细密珠帘，给整个世界蒙上一层朦胧的纱幕。港口的人们依旧忙碌不停，雨水打湿了衣衫，可他们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仿佛忙碌与雨水本就是生活的固有旋律，不可分割。林涣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便看到了钟离先生。他站在一艘商船旁，静静地凝视着港口喧嚣纷扰的景象，身姿挺拔得宛如巍峨耸立在尘世喧嚣中的山峰，遗世独立，又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之感。
林涣款步上前，欠身行礼后轻声道：“先生，早。”
钟离先生闻声缓缓转身，见是林涣，微微点头示意：“早，阿涣。这雨下得甚是突然。”
“是啊，璃月港往日受先生神力庇佑，鲜少有这般突兀的雨势。”林涣轻声回应，同时轻轻握住钟离先生有些微凉的手，那双手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故事与岁月的沉淀。
钟离先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目光从林涣身上移开，重新投向港口忙碌的景象，缓缓说道：“世间万物皆有其自身规律，即便有神力影响，亦不过是顺应大势。昨日之雨，或许是天地间某种微妙变化的征兆。阿涣，见你如此步履匆匆，似有心事？”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如同古老的钟声在林涣心间回荡，透着洞悉一切的智慧。
“先生，近日因借住旅店之便，与公子有了些往来。我虽竭力应对，可心中总是有些不安。我不确定自己与他相处时举止是否得当，有无不经意间暴露身份。您也知晓，如今璃月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您知道我如今以化身行走，虽能使用神之眼元素力，但与常人无异，只是还可施展些仙术罢了。在此情形下，我是否该从现居旅店搬走呢？”林涣不再多言，任由钟离先生牵着，微微握紧他的手心，缓缓前行，同时施展传音仙术，悄声道：“我如今就像置身漩涡边缘，离中心太近了。公子心思极为缜密，我怕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自身……”她也担心自身暴露会将愚人众的目光引向往生堂的钟离先生，致使先生身份在重要节点到来之前提前暴露……那样的后果不堪设想，她不敢涉险，亦不敢轻举妄动，如履薄冰，生怕破坏先生的布局。
钟离先生微微抬眸，手中稍稍紧了紧林涣的小手，脚下步伐不停，神色平和依旧，以传音仙术回应：“阿涣，你能这般冷静谨慎，实属难得。与愚人众公子这般人物打交道，犹如在锋刃上行走，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但依目前情形来看，搬离旅店并非明智之举。”钟离先生目光悠远地望着远方，继续说道：“白驹逆旅是你平日的栖息之所，若突然搬走，也许会引发无端猜疑。你与达达利亚接触时，只需照常交往即可，保持不骄不躁、泰然自若的态度，莫要对他的试探表现出过度关切或警惕，应当就能安然无恙。毕竟你现在以化身示人，虽能施展仙术，但只要行事低调，不引起他人额外关注，公子也难以发觉端倪。而且，局势虽不明朗，但各方势力也都在布局，你贸然改变日常状态，反而更容易引起有心之人的留意。”
顿了顿，钟离先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莫要过于警惕了，专注于自身职责与现有的生活步调，见招拆招即可。”
说罢，钟离先生稳步前行，步伐沉稳且节奏分明，林涣悄然跟在他身侧。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摊位处，一位商人的声音悠悠飘至。那商人立于堆满货物的摊位前，脸上满是满意的笑容，对着身旁虽略显疲惫却难掩自豪的属下说道：“好了，你已尽到职责，现在，去歇息吧。”这话语在细雨纷飞、行人如织的街道上清晰地扩散开来，仿佛每一个字都被雨丝放大，携着穿透嘈杂人声与细密雨幕的强劲力量，直直地传入钟离先生与林涣耳中。瞬间，钟离先生犹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骤然停下脚步。
钟离先生牵着林涣的手，静静地站在街道中央。周围行人穿梭，有的步履匆匆，似在追逐时间的踪迹；有的悠然慢行，沉浸于雨中的宁静。而他们二人，仿若被封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雨丝如轻柔的丝线，悄然飘落，渐渐濡湿了他们的发丝，晕染出小片深色，随后顺着发丝缓缓淌下，浸湿了衣角。林涣分明地感觉到钟离先生握着自己的手依旧紧紧相扣，毫无松懈。他整个人似是陷入了深沉至极的思绪当中，目光直直地望向远方，仿佛穿透了这满是人间烟火的璃月港，越过了重峦叠嶂的山峰，一直伸向遥远的天际；又似在凝视着某个被岁月掩埋的回忆，许久都无法回神。
许久之后，钟离先生仿佛从悠远的思绪中缓缓苏醒，轻轻吐出一口长气。那气息仿佛承载着无数的往昔岁月，恰似古老的风幽幽穿过静谧深邃的山谷，弥漫着无尽的沧桑与凝重。他缓缓开口，语调缓慢而低沉，隐隐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郁，仿佛心底被禁锢的情感正在奋力挣脱牢笼。
她听到他的声音，轻轻传入耳中，却极为沉重，如同钟鼓的轻声叹息。
“我守护璃月历经漫长岁月，如今……决意做出改变。这些年来，我自问始终走在正确的道路上，问心无愧。阿涣……于你而言，这些年我的所为，可还算得上差强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