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得晚,没人脉,头上还有太子压着,短期内不可能发展起自己的势力来。
不过赵霁并不着急,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从容。
“说起来,咱们经历还真是有些相似。”
关月眼皮微垂,看着他倒了大半杯茶,“殿下这是何意?”
赵霁轻笑一声,举起茶杯同她示意,“我走失的这些年,被好心人救了,一直养在村子里,失了部分记忆,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复。听闻你也不过两年前才回到盛京,现在可习惯了?”
“父亲对我一向和蔼,夫人和姐姐也多有关照,没有太多的不适应感。”
“真好。”
他似有感慨。
“殿下身份尊贵,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赵霁撩眸看了她一眼,“承你吉言。先前我还去过一趟桃花村,春日里,花朵满山,庄稼遍绿,可惜只是路过,不曾逗留游玩,关二姑娘住桃花村许久,可有什么推荐之处?”
在他说出桃花村时,关月就有所猜测。
听完他的问话,更是确认了心中所想。
赵霁在怀疑自己。
就是不知他这份怀疑从何而来。
一个回京数月的皇子,怎么就揪住了她身上的疑点?
“殿下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平日闲来无事,便会让迎香陪着去踏青。村东边有座山名望舒山,月圆之夜月卧山际,景色极好。”
赵霁盯着她的眉眼,微微颔首,“望舒山,名字听起来就不错。”
他抿了口茶,又道,“先前路过的时候还发现一片焦土,觉得奇怪,就向邻居打听了一下。听说是夜半起火,无人察觉,早晨发现时,整个屋子都烧没了,人也没保住,听说还是个读书人,可惜。”
关月眼底有瞬间的凛冽,随即恢复如常,快得让人抓不住。
她回头问迎香,讶异道,“有这样的事?”
迎香也是一脸茫然,“未曾听闻。我们住在桃花村时和别家就没什么往来,离开后更是没有联系,无从得知。”
“是吗,”赵霁眉梢挑起,“正巧是你离开之后几天,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殿下不妨将话说得明白些,臣女有些听不懂。”
“听说此人叫阿坚,当初在信王府,关二姑娘还见过呢,可有印象?”
关月拢了拢眉,轻言,“时间太久远,每日行人匆匆,实在想不起来。另外,信王之事早已过去,在盛京还是不提为好。”
赵霁:“是我考虑不周,以茶代酒,给姑娘道歉。”
关月没有接他的话,将此事揭过了,“殿下今日是来为娘娘选礼物的?”
“嗯。听闻白瓷轩颇负盛名,路过此地,正好来看看。”
说着,让晚娘将他方才看过的都拿来,一一给关月过目。
“你瞧瞧,哪款好些?”
关月打眼看去,在其中几款上停留得久了些,“都是上等瓷器,造型精美,臣女不好判断。”
“那我换个问法,”赵霁说,“不考虑其他,就选你喜欢的。”
这是铁定要她做出选择了。
关月也就不再推辞,细看之后,点了两样,“这个胆瓶和白玉杯不错,殿下觉得呢?”
“那就这两样吧。”
赵霁银子花得很爽快,立马让人随晚娘去结账。
“关二姑娘还要为关大人选礼品,可慢慢挑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关月起身相送,“殿下慢走。”
赵霁看着她微垂的脑袋,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落到一楼,关月才慢慢抬眸。
今日原本是想来观察赵霁和晚娘的,却反被试探。
她心情复杂,却没忘记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在白瓷轩逗留了好一会儿,挑了些小件,便离开了。
木轮转动,车帘随之轻晃。
关月坐下后,脸色逐渐缓下来,眸色深了几许。
她和阿坚相识之事少有人知,赵霁初回盛京是怎么知道的?
背后到底谁在帮他呢……
关月手指轻叩小桌板,迎香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起伏。
几经犹豫,才开口,“小姐。”
“嗯?”
关月回神,“怎么了?”
她今日特意观察过四皇子和晚娘,两人全无一点相似。
“您瞧着四殿下不会觉得别扭吗?”
关月不解,“什么意思?”
迎香道,“奴婢刚才偷偷观察了好一阵,总觉得四皇子的脸有些不自然。平时看着还好,可一旦动作幅度大些,表情就很僵硬,不太符合脸颊正常的线型走向。”
“你的意思是他易了容?”
迎香摇头,“易容很容易被看出来的,尤其是他被寻回后肯定经御医再三确认过,风险太大了。”
关月示意她继续说。
“所以与其说是易容,不如说是直接在原本的脸上做了文章,改头换面。”
“你说的可是削骨术一类的?”关月问道。
“对,奴婢曾在医书上看到过,可以通过削骨换皮,甚至在皮下填充棉絮改变面相。不过此举风险甚大,稍有不慎便有毁容风险,且对身子危害极大,所以即便古籍有记载,真正会去尝试的人很少。”
“另外,此术对行医者的要求也很高,出来的效果才能自然,否则一眼就会被看出不对劲。”
关月又仔细想了想赵霁的脸,没觉得不对,“迎香,知道此术的人多吗?”
“应该不多,”她回道,“我也是偶然得见,从旧书摊里翻出来的古籍中只那一本有记载。”
“这么说,御医也不一定能看出来?”
迎香:“太医院人才济济,兴许有知晓此术之人。但太医观诊,四殿下定不会做什么表情,所以很难观察到细微处。我也是在他表情幅度大的时候才看出一点不对。”
“可有确定之法?”
“那就要看四殿下身边有没有精通医术的人了。”
关月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车轮的声音逐渐小了,几息之后,停在府邸的偏门外。
关月下了车,径直回松涛苑。
玄狐不知从何处回来,加快步子从身后跟上了她,“小姐,张大人进宫了。”
“嗯。”
“右相也被传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