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程智鑫领着马知睿回到家中,程夫人瞧见自家侄子,自然是喜出望外,便嘱咐厨子多炒两个菜。
程富祥不动声色打量着马知睿,然后,暗地里使眼色给程智鑫,提醒他还是先带马知睿去沐浴更衣吧!
程智鑫自然会意,便带着马知睿到厢房,搁置行李,顺便盥洗换衣。
俗语云,人靠衣装马靠鞍。按照程智鑫的说法,马智睿刚才那模样简直像是逃难似的。可是,这会儿,马知睿换上了月牙白的儒衫,再套上银丝滚边松枝纹缎面棉质的对襟马甲,本就是脸面白净,这般打扮更显得是神采飞扬,可谓富家子弟。当然,马知睿本就是出身富家,奈何他自己坚持尝些苦,好让他爹点头答应游学这事儿。
各人有各自的打算,一是遵守法纪,二是平安顺遂,三是自己开心,那就算是合理了。
无论是什么样的打算,最要紧的还是吃饭。
天大地大,除此之外,吃饭最大。
此时,圆桌上早就摆好了六菜一汤,分别是清蒸鲈鱼,粉葛扣肉,豉香鸡肉,六祖斋菜,四季豆炒腊肉,腐皮肉卷,以及枸杞山药炖排骨,还有一碟子的核桃酥。
众人依序落座,开怀大吃,宾主尽欢。
吃饱喝足,自然是心满意足了。
马知睿情不自禁打了个饱嗝,赧然道:“失礼了。”
程富祥笑道:“吃饱了,打个嗝,很正常的事嘛!”
马知睿道:“姑丈,我……有些不好意思。”
程夫人道:“哎,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啊?”
程富祥道:“山楂干泡茶,可解腻消食啊!”
程夫人道:“对啊!我这就唤人泡一杯山楂茶给你吧!知睿,等会儿,就好了。”
马知睿道:“不,不用了。待会儿,我在院子里逛几圈,就行了。”
程富祥道:“刚吃完饭,别急着走路,还是坐着。待会儿,再去散步。”
马知睿道:“姑丈说得对!”
程夫人道:“我觉得,知睿,你的饭量似乎变大了些。”
程富祥道:“年纪渐长,这饭量啊,自然是变大了些,这是好事。”
马知睿道:“也许吧!”
程智鑫道:“我觉得,知睿这饭量啊,是因为连续几天赶路。”
马知睿道:“三表哥说得也对!”
程夫人不解道:“知睿啊,我早就想问你,你干嘛穿成这样啊?不会是路上……”
马知睿赶紧道:“不是路上那啥,而是我自愿打扮成这副模样。”
程夫人道:“为什么啊?”
马知睿道:“就是游学。”
程夫人道:“游学?现在,你就是在游学啊!”
马知睿道:“不是,我是打算参与游学,便想着提前感受参与游学的氛围。”
程夫人道:“哦!原来如此。”
程富祥道:“这游学的事儿,可不是穿着打扮像模像样这般简单啊!”
马知睿道:“我知道,我还做了很多细致工作,譬如,用小册子记下这些交通路线,驿馆的位置。”
程富祥道:“路边的书摊有的是交通线路图,游玩线路图,这价钱,不贵啊!”
马知睿道:“我想多知道些隐秘的线路。”
程富祥道:“有时,走近路是省了时间。但是,还是走官道,比较稳当啊!出门在外,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马知睿点头道:“姑丈说得对!”
程夫人道:“哎,我想起来了,还有莲子百合糖水呢!”
马知睿道:“我记得,这是三表哥爱吃的糖水呢!”
程智鑫道:“我吃饱了,这糖水啊,不如留着当夜宵吧!”
程夫人道:“留着当夜宵,不如趁热吃了吧!”
程智鑫道:“娘,这是糖水,又不是小炒,到时热着也是一样的啊!”
程夫人道:“不管是什么吃的,趁着新鲜热乎,方能尝得好滋味啊!”
程智鑫道:“娘啊,我怎么觉得您是话里有话啊?”
程富祥道:“智鑫,你娘啊,就是想让你好好品尝这莲子百合糖水呢!”说着,眼角却瞄到马知睿捏着一块核桃酥,便道:“知睿,你喜欢吃核桃酥么?”
马知睿捧着半块核桃酥,道:“就尝尝吧!”
程富祥将那碟核桃酥推到他面前,道:“想吃,就吃吧!”
马知睿有些赧然,道:“刚才我打了个饱嗝,本以为吃饱了。可我一瞧见这核桃酥,又想尝……”
程富祥道:“吃晚饭后,再来些零嘴,不碍事的啊!我也是这样,不然,干嘛摆这碟核桃酥在这里呢?”
程夫人道:“知睿啊,我记得你以前不咋爱吃核桃酥哦!”
马知睿道:“也许是连日走路吧!以前我确实是不咋喜欢核桃酥。可是,现在,我倒是觉得这核桃酥啊,又香又酥,尤其是这表面的核桃碎末儿,太好吃啦!”
程富祥道:“常言道,饿咽糟槺甜似蜜啊!这会儿,你可懂得其中的滋味啊?”
马知睿点头道:“我懂啊!有些事,只有身在局中,方可有所体验啊!以前,我是‘饱饫烹宰也无香’。现在,就算是递给我一个馒头,我也觉得,这馒头就是天上的美味佳肴呢!”
程富祥道:“对了,隔壁的花厅那柜台还搁着几盒糕饼,都是今天老友送来的。”
马知睿道:“这是姑丈您的朋友送来,我怎好意思吃呢?”
程富祥笑道:“哎,你这孩子啊,几年前,一瞧见好吃的,说一声,便伸手拿来吃。这会儿,怎么就变得拘谨呢?”
马知睿道:“此一时,彼一时。礼多人不怪嘛!”
程富祥道:“好了。这些送来的糕饼,到头来,还是进了五脏庙。嗯……除了核桃酥,还有花生酥,鸡仔饼。”
马知睿道:“鸡仔饼啊?”
程富祥道:“就是小凤饼。”
马知睿道:“甜中带咸,那味道可特别啊!”
程富祥道:“既然你喜欢,你自己拿来吃,不用客气啊!”
马知睿道:“我想,现在……就去拿那个鸡仔饼。”
程富祥道:“智鑫,你带他去吧,就是在那个柜台。”
程智鑫道:“好,爹,我知道,柜台中层。”
说着,程智鑫便与马知睿一同离座,转进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