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夫人成全!”
说着说着,杜绮鸾失声痛哭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随时都要晕厥一般。
沈兰竹连忙扶起她,拿出手帕轻轻为她拭去眼泪,很是心疼的说:“傻妹妹,你是我点头娶进门的人,是给我叩过头敬过茶的,府里自有你一席之地,这事我说了算,二少爷说了不算,他在外怎么改革怎么解放我不管,咱们府里以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
得了沈兰竹的准话,杜绮鸾止住了哭声。
陈寅陈静宜扑到杨咏荷怀里,眼巴巴的看着陈安。
杜绮鸾和杨咏荷也期期艾艾的抬起头看向陈安,陈安被搞得哭笑不得,叹气道:“改嫁之事纯属自愿,没有人会强迫你们离开督军府,诸位姨娘无须担惊受怕,好生在督军府住着便是。”
沈兰竹白了一眼陈安,“看你惹出来的好事!”
陈安连忙安抚诸位姨娘,经此一闹,她也明白了,诸位姨太太觉得督军府是安乐窝,认为沈兰竹是大度心慈的主母,谁也不离开督军府。
至于男人,有没有都一样。
吴玉珠上前两步,解释道:“……二少爷,我照你的原话那般说着,也说了督军府会送上丰厚陪嫁,可老四老五一听就塌了天,这……我着实没想到。”
“姨娘莫要自责,”陈安笑了笑,“是我想错了,搞了个大乌龙出来。”
见陈安表了态,杜绮鸾和杨咏荷这才破涕而笑。
杜绮鸾双亲去世后,被狠舅奸兄卖到戏班子,从此过上悲惨的生活。
在戏班子里,生活条件异常艰苦,每天学艺时间长达六七个时辰,体罚和虐待都是家常便饭。
就算长大后成了角,不用挨打,挨饿,受冻,但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台上,她扮演着各种角色,是光鲜亮丽的名角。
台下,常常被人当作玩物逗笑取乐,还要为了满足贵人的刺激心理,演一些‘粉戏’、‘淫戏’。
戏子虽遭人吹捧,但始终被人称作下九流。
杜绮鸾的血泪史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被陈光祚猛烈追求时,她虽一副刁钻俐齿的做派。
但那是为了不让陈光祚轻易得到,想要吊一吊他,没想到陈光祚是真的喜欢她,要把她娶回家做妾室。
杜绮鸾知晓陈光祚明媒正娶的夫人乃世代簪缨之后,这样的人家是不屑同戏子站在一个屋檐下的。
她心里想着,若进不了陈家门,做一个外室也好过继续唱戏。
杜绮鸾做梦都没想到,她运气竟然好到爆炸,名门望族出身的沈兰竹竟然不嫌弃她是个被包过的戏子!
在稀稀拉拉的吹打声中,杜绮鸾乘着一顶小轿进了陈家做五姨太。
从此过上了蜜里调油的好日子。
杜绮鸾经历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浮华世界,知道只有在陈家才有这样干干净净的好日子过。
和她一同学戏的小姐妹,那嫁入的人家里什么乌糟事都有,高门大户看起来家规森严,其实就是爬满虱子的华服。
陈光祚走后,杜绮鸾自感没了依靠,心里很是彷徨,她怕被撵出府,然后过着任人取乐,遭人凌辱的生活。
好在大夫人面软心慈,二少爷也是真的有本事撑起门户,待她们这些姨太太和善又大方。
杜绮鸾独占一个小院,四五个佣人贴身伺候着,另有三四个粗使婆子干些洒扫、洗衣的粗活。
还有陈光祚在时,为她设下的小厨房,出门时也有专属她的小汽车车接车送。
每个月固定有三百块零花钱,出门吃饭逛商场看电影等都可以签单,到了月底商家拿着账单到督军府报销。
每季度都有专门的裁缝上门量身定制新衣,以及外出交际参加宴会所需的礼服。
金铺银铺也会按时按季上门,为督军府的女人们带来闪闪发亮的珠宝首饰。
二少爷当家后,还特别批给每位姨太太每月五百块的打牌费,说是怕她们在家里待着无聊。
杜绮鸾的生活平淡又丰富,和府里的姐姐妹妹聊聊天,品品茶,选选衣服首饰,无聊的时候出去看戏、逛公园、参加宴会,和其他府邸的姨太太一同搓搓麻将,看看电影,跳跳舞。
她十分满意现状,并不觉得空虚,也完全不想改嫁去外面讨生活。
当吴玉珠问她要不要改嫁时,杜绮鸾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要完了。
想想也是,哪家的少爷能心甘情愿,每年花那么多钱养一个老爹留下来的妾室。
杜绮鸾知道沈兰竹是个心软的,所以才有了这一出闹剧。
和无依无靠戏子出身的杜绮鸾不同,杨咏荷育有一双儿女,原本是不怕被撵出府的,但杜绮鸾这么一闹,她心里也戚戚然的。
如今杨树骢靠着督军府,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拿到了好几个军需用品生产项目,又同时开辟了好几个商队,天南地北哪儿的生意都做着。
五省上上下下的达官显贵,没有不知晓杨家与督军府的关系,都很给杨家脸面。
杨树骢靠着这层关系,在五省无往不利,畅通无阻,又因陈安威名在外,其他省份的军阀官员也大多不敢为难他。
他虽是商人,但腰杆挺的比谁都硬!
杨家的孙辈,乘着杨咏荷和双胞胎的东风,上门求亲的几乎将门槛都踏破了。
原本嫌弃杨家是商户的官员,都主动向杨树骢提起儿女亲事。
杨树骢向妹妹感叹,这才是真正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杨咏荷心里无比清楚,娘家有这么好的日子,纯粹借着督军府的名头,众人是不看僧面看佛面。
倘若她改嫁,双胞胎由主母抚养长大,杨家和督军府哪还能有这么深的关系。
外人还能买杨家的账吗!
陈安不知道二人心里的嘀嘀咕咕,一左一右牵着陈寅、陈静宜出了门子。
双胞胎年纪尚小,又是哭又是跪的,陈安怕给孩子留下阴影,索性带着出去玩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