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在宫中四面树敌,若不是以势压人,只怕是寸步难行。
前来投靠钟粹宫的低位妃嫔都快把钟粹门踏烂了,翊坤宫都还是无人问津。
大家对不可一世的华妃娘娘躲着走,绕道走。
不过说到底,这些对华妃来说,又算什么。
如果后宫人人惧怕她,华妃只会更高兴。
和陈安讲和,是华妃长兄年希尧的建议。
年希尧的意思非常明确,年氏一族如日中天,朝堂上有许多依附他们的,自然也有许多反他们的。
舒穆禄氏是满族老姓、是辽东望族,姻亲遍布朝野,力量不容小觑。
出身舒穆禄旁支一脉的懿妃,手上握着皇上唯一的皇子,现在朝舒穆禄氏靠拢的满军旗数不胜数。
再加上懿妃母亲的娘家范氏是汉军旗,祖上与开国重臣、太宗皇帝的‘首席智囊’范文程同气连枝。
范家名门显赫且传承持久,一直是汉军旗中的标杆和领军人物。
是以,也有不少汉军旗出身的文臣武将向舒穆禄氏靠拢。
皇上都四十七八了,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
这可不是康熙年间,有十几二十个皇子供满朝文武选择,得罪了一个还能投靠另一个。
觉得这个不行再去物色下一个。
皇上将三阿哥过继给无子亲王,膝下就这么一根独苗,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个时候的过继和现代不同,是非常严苛的。
一旦过继,就得严格按照礼法来遵循,只能认名义上的爹娘做父母,从此以后,和自个亲爹只能以叔侄相称。
说破了天,也不能再喊皇上一声爹。
所以,大家根本就没得选。
和飞扬跋扈、傲慢贪婪的年羹尧不同,年希尧为人沉稳内敛,做官严谨精干,眼光看的更加长远。
年羹尧的人生大开大合,年希尧的人生平淡低调。
在年氏一族未来的发展上,年希尧和年羹尧理念不同。
年羹尧坚持认为要辅佐自己亲妹妹,年世兰的子嗣,而年希尧更加务实。
他认为皇上已经奔五十了,子嗣只会更加艰难,说不好,到头来真的只有六阿哥弘旭这一个亲儿子。
年世兰侍奉皇上十年,备受宠爱却无半点动静,多半是不能生了。
年氏真的能等来一个皇子吗?
年希尧不敢存有侥幸心理,年羹尧自最为聪慧的长子年熙死后,便越发疯癫无状,视规矩体统为无物。
年羹尧疯,年氏一族上百人不能跟着他一起疯。
自皇上登基后,年希尧一直在未雨绸缪,寻找年家下一代辅佐的君主。
范氏一族嫡系第三代范时捷乃潼关总兵,和年羹尧关系斐然,二人自幼年起便是至交好友。
懿妃的父亲和母亲,虽是舒穆禄氏和范氏的旁支,但这个时候的人,重视家族共荣辱。
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嫡系与旁支的关系十分紧密。
旁支出了一个有子傍身的宠妃,族中所有的资源都会向其倾斜。
若是真有那个运道,成了皇帝母家,至少三代辉煌没跑了。
举族飞升。
谁不想做权倾朝野的佟半朝。
范时捷和懿妃的母亲范氏共有同一个太爷爷,他自从知道自家堂外甥女生子封妃后,就飞鸽传书给年羹尧。
希望两家联盟。
可年羹尧是个超级妹控,他平等的厌恶一切和妹妹抢男人的妃嫔,十分果断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范时捷无法,只好辗转联系上了年羹尧的大哥,年家的当家人年希尧。
他在心里分析的非常透彻。
端妃家族没落,体弱多病又年老不得宠,敬妃家世一般亦无宠,这个妃位不过是赶鸭子上架。
四妃之中,唯有华妃与懿妃有势力硬碰硬,至于得宠的莞贵人和沈贵人之流,老牌家族出身的范时捷压根没看上。
年家和舒穆禄氏在朝堂之上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在范时捷看来,就是白费力气。
他不明白年家在搞什么,自家空有宠妃无一个皇嗣在手,跟皇上膝下唯一阿哥的母家,有什么可斗的。
大家铆足了劲在朝堂上打压彼此,到最后,不是平白便宜了旁人。
范时捷这封握手言和的书信,写的情真意切,清晰明了,年希尧看完之后,就拍了拍光秃秃的额头,哎呀!
年家糊涂呀!
他立马给华妃写了一封家书,表明利弊,让妹妹世兰与懿妃化干戈为玉帛。
彼此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有必要斗的死去活来,搞得水火不相容吗?
华妃同时收到大哥年希尧,和二哥年羹尧的家信。
两封信的意思截然相反。
年希尧希望年世兰能够大局为重,与懿妃互不侵犯。
年羹尧则非常霸气的表示,让年世兰不必畏首畏尾,若宫中谁惹了她不爽,让她受了气,直接干就是,不需在乎这个顾虑那个的。
一切都有他这个二哥为妹妹撑腰。
华妃看完家信后,百感交集,感动落泪,她对年家的感情只深不浅。
为了大哥口中的大局,华妃愿意与懿妃讲和。
细细说来,除了她意图毒害弘旭和景仁宫的那两巴掌,她与懿妃也没结什么死仇。
在华妃眼里,懿妃已经打了她两巴掌,那么她试图给弘旭下毒的事情,便相抵了。
这是华妃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认为。
在陈安看来,她与华妃定然不可能和平共处的。
但华妃的未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只需和她周旋两三年即可。
就像女主甄嬛那样,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虽然不喜华妃,但没必要展现在明处,身在暗处,出招更加稳准狠。
陈安突然想到了国公府的小娘们,她们藏在暗处,忍耐仇恨,积蓄力量,发展下线,将心腹安插在各个角落,静静等待进攻的时机。
利用天时地利人和,给予对手沉痛一击,搞崩仇人的心态,令其自相残杀。
华妃不紧不慢的劝说着,陈安装作思考一番,被华妃说通的样子,假意和她握手言和。
二人之间不再打压彼此的势力。
无论发生任何事,双方互留三分面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