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陆瑾川从未放弃寻找沈晚柠。那个夜晚,陆瑾川恢复记忆之后,他一个人几乎要崩溃。他到底在做什么?他终于如愿的把她逼走了。
这半个月来,陆瑾川一直在找,一直在找她。他不知道她躲到了哪里?她一定不想他找到,所以才会躲的那么远吗?晚柠,你在哪里?
陆瑾川不是让自己泡在工作中,就是酒吧。
人人都说他是疯子。是啊,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对她。
晚柠,晚柠,我的晚柠,对不起,对不起。你在哪里?你回来好不好?
“晚柠。”陆瑾川目光迷离地盯着手中的酒瓶,任自己被酒精麻醉。
t市外郊,新月花园
“来,吃药了。”楚昊阳轻柔地说道,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和几粒药片。这已经是过去半个月里每天都会重复的场景,自从得知她生病后,楚昊阳便义无反顾地承担起陪伴与照顾她的责任。
“谢谢你,昊阳。”她轻声回应道,眼中满含感激之情。
“客气什么,都怪我,以前没有照顾好你。”看着她因病而憔悴的面容,楚昊阳不是不自责的。以前没有好好考虑她,以为她可以一个人很好很好。
“昊阳,我不允许你这样说,我没关系啦。可能他一个人太孤单了,想让我陪他,一定是这样的啦。”沈晚柠赶忙安慰起楚昊阳来。一定是他怪自己了。他一定是太孤独了,所以想要她的陪伴吧。
“晚柠?”他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不忍心看到她如此深深地自责下去。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他的离去跟她毫无关系。然而,正是由于他对她那份深沉无比的爱意,使得他甚至在临终前都未曾将自己去世的噩耗告知于她。而她呢,则始终固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源于她的不理解与任性。
“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沈晚柠低垂着头,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说道,“我现在只想你们都好好的。”
“现在还要麻烦你,我真的过意不去,希望苏淼不要介意才好。”说到这里,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满脸都是懊悔与自责之情。沈晚柠真的觉得挺对不起他的,害的他老是两边跑。
“不会的。”楚昊阳紧紧握住沈晚柠的手安慰道。当苏淼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不仅没有丝毫的埋怨和反对之意,反而表现出了极大的支持与理解。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一个心地善良、温柔体贴的好女子。而对于他来说,能够有幸遇见这样两位值得自己倾心付出的优秀女性,无疑是人生当中最大的幸运。
“我听说,陆瑾川在找你,要不要我…”看到陆瑾川在一直找她,楚昊阳还是想要让他知道。因为,他深深地明白,留给她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然而,令楚昊阳没有想到的是,当沈晚柠听到“陆瑾川”这三个字的时候,条件反射般地立刻拒绝道:“不要!我绝对不能让他找到我!”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决与决绝。她不要他知道,她不想他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丑。
“为什么?他现在也恢复记忆了,你们可以像从前一样了。”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明明心中深爱着对方的沈晚柠会如此固执地选择逃避。她明明就很爱他呀。他经常看到她抱着那个熊和他的照片发呆,一待就是一下午。有时候,还偷偷地跑去看他,在公司门外,在酒吧门口,默默流泪。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不,不一样。我不想拖累他,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很丑,对不对?”沈晚柠想见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念着他。然而,理智却如同一道无情的枷锁,紧紧束缚住了她的脚步。她不能找他,她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他,还会连累他。也许就这样默默地离开,对于他们两人而言才是最好的结局吧?慢慢的,他会把自己忘记的,就像她不曾来过。
“不丑,一点都不丑,很美。”楚昊阳强忍着鼻尖的酸涩,轻声安慰道。明白她的坚强倔强,更明白她的想法。但这样,对陆瑾川会不会太不公平了?就像曾经的他对她一样。
“昊阳,我好想他,我好想他。”沈晚柠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扑进楚昊阳的怀中放声痛哭起来。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浸湿了楚昊阳的衣衫。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哭得太累了,沈晚柠渐渐地停止了哭泣,在楚昊阳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晚柠,晚柠…”楚昊阳轻柔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最近她总是容易困,很容易睡着,又很容易醒来。
医生说,晚柠头脑中的血块已经开始压迫到脑神经,情况十分危急。由于发现的晚,一些脑细胞已经发生癌变并且出现了扩散现象。即使手术也没有治愈的可能。
望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的晚柠,楚昊阳心如刀绞。晚柠,我帮你找陆瑾川好不好?我知道,你的心,一直在等他。而此刻,楚昊阳决定不再让沈晚柠留下任何遗憾。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陆瑾川正沉浸在宿醉后的混沌之中。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将他从迷蒙的状态中猛然惊醒。他费力地睁开双眼,只觉得脑袋昏沉胀痛,不想清醒。
“喂。”陆瑾川摸索着拿起手机,含糊不清地应道。
“我是楚昊阳。”电话那头传来楚昊阳低沉的嗓音。
“楚昊阳?”陆瑾川一时间有些茫然,脑海中努力回忆着这个名字所对应的人物形象。
“晚柠生病了,很严重。”楚昊阳面色凝重,声音低沉而又沉重地说道。晚柠,对不起,我食言了。她太苦了,而她,不想她辛苦。
“你说什么?”陆瑾川一下子从宿醉中清醒过来,因为他好像听到了沈晚柠的名字,是她的名字?
“晚柠她不行了,她快死了。你知不知道?”楚昊阳大吼,双眼通红。心中既有对陆瑾川当初无情决绝的愤恨,同时也对自己的照顾不周感到气恼不已。
“不……这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你一定是骗我的。”陆瑾川不相信,他一定是骗自己的。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明明就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呢?他在说谎,他一定在说谎。
“外郊,新月花园36号。”听到他的语气,楚昊阳知道他会来,报上地址,不想打扰。
不,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沈晚柠,你不能有事,你绝对不能有事。
陆瑾川毫不耽搁,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出。直到此刻,他才惊觉,自己的双手竟然颤抖得厉害,几乎快要握不住方向盘。
“不,这绝不可能!沈晚柠,你怎能如此对我?你不可以就这样离开我,绝不可以抛下我一个人。”陆瑾川像是失去理智般地嘶吼着,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眶通红。沈晚柠,你不能这么狠心,你不能这么自私,你不能丢下我。
t市外郊,新月花园
“晚柠呢?”陆瑾川一眼就望见了站在门口的楚昊阳,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强忍着想要挥出那一拳的冲动,声音低沉而压抑地质问道。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他?
楚昊阳满脸倦容,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憔悴。听到陆瑾川的质问,他只是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在休息。”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陆瑾川上去就是一拳,他们要瞒他到什么时候?为什么她生病了,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啊?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陆瑾川一边怒吼着,一边如雨点般的拳头不停地砸向楚昊阳。是在怪他吗?
面对陆瑾川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楚昊阳起初还能勉强招架,但渐渐地,他也被激起了怒火。“你不是很爱她吗?你为什么找不到她?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楚昊阳毫不示弱地回击着陆瑾川,同样也是一拳接着一拳,两人就这样在门口扭打在了一起。
两个大男人不顾形象地大打出手。两人终于打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他们站在原地,彼此怒目而视,但谁也没有率先打破这份沉默。
最终,还是陆瑾川忍不住开了口:“她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他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关切,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他已经联络了美国最有权威的医生,明天就会到,他不想她有事。
“医生说只能听天由命了。确诊的时候,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医生说,如果能够提前半年接受治疗,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只是,这半年来,她过得有多苦?连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
“我不想她带着遗憾走。她不让我告诉你。她说,只要你很好,她就知足了。很傻,对不对?”她很傻,曾经的他也曾深深地伤害过她那颗脆弱而又真挚的心。如果此刻后悔和自责能够挽回些什么,他都愿意。
“她一直都这么傻。”
“明明那么爱你,却强迫自己离开。”
“她经常一个人偷偷地跑到你们公司的墙角看你,有时一等就是一天。”
“待到后来,她的病情逐渐恶化加重,她还是会偷偷地跑过去。”傻傻的爱着一个人,不回头,不犹豫,不后悔。
“她说,每天能够看到你,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事,”
“她真傻。哪怕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却依然心心念念着生命之中还有这样一个独特的你存在。”
“如果你能陪她走完生命中的最后一程,我想她一定是幸福的。”楚昊阳轻轻地拍了拍陆瑾川的肩膀。她的爱情,他们应该一起走完。晚柠,就当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陆瑾川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夺眶而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对不起,晚柠,我来晚了。
原来,那天看到她,不是他的错觉。
卧室,她宛如一尊失去生命气息的雕塑般,静静地躺在那张略显宽大的床上,如此的静谧,如此的孤寂。
她那原本圆润的脸庞如今已变得消瘦不堪,颧骨高高凸起,下巴也尖得让人揪心。以往虽然也曾察觉到她身形日渐消瘦,只是不知道她生病了。
“你怎么就那么傻?”陆瑾川轻声呢喃着,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动作轻得像是生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仙子。然而,尽管他已足够小心翼翼,她还是微微颤动着眼帘,从昏睡中悠悠转醒。
她吃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渐渐聚焦在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身上。看到了陆瑾川,难道已经意识不清了吗?
泪水瞬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迅速盈满了她那双早已黯淡无光的眼眸。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他了,好久好久了,以为已经把他忘了。原来,不想念不是忘记,而是将那份深情深深地烙印在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晚柠,是我,我来了。”看到她从睡梦中醒来,陆瑾川心头一紧,轻声说道。他来了,来晚了。
“瑾川?”沈晚柠努力地睁开双眼,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之人真的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她使劲眨了眨眼,是他?
“是我,晚柠,是我。”陆瑾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红了眼眶。
“对不起,晚柠,我来晚了。”望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憔悴不堪的沈晚柠,他心如刀绞。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早就该察觉到不对劲的。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你走,你快走!咳咳……”沈晚柠突然激动起来,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用手奋力推着面前的陆瑾川,似乎想要将他驱赶出自己的世界。“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好丑,是不是?”
面对沈晚柠如此决绝的态度,陆瑾川一时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就在这时,沈晚柠又是一阵猛咳,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撕裂开来一般。
“晚柠。”陆瑾川想说什么,却被沈晚柠打断了。
“走,走,你走。”沈晚柠声嘶力竭地喊着,情绪已然失控。她紧紧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如决堤般涌出眼眶。她真的不知道她该怎样面对他,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她不想让他看到她这个样子。因为化疗的关系,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也已脱落殆尽,这让她感到无比自卑,根本无法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心爱的人面前。
“晚柠,我爱你,我爱你,晚柠。”陆瑾川心痛欲绝,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都说女人如水,容易动情落泪,可此时此刻,这个堂堂七尺男儿同样被深情所困,难以自抑。
然而,沈晚柠却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拼命地摇着头,拒绝倾听:“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走。”
“好,好,你不要激动。我走,我走就是了。”陆瑾川看着沈晚柠情绪激动得近乎崩溃,心中满是担忧和无奈。他害怕自己继续留下来会进一步刺激到她,毕竟楚昊阳再三叮嘱过,绝对不能让她再受到任何刺激。于是,他缓缓转过身,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随着房门轻轻关上,沈晚柠终于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悲伤,放声大哭起来。
对不起,瑾川,对不起,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沈晚柠在心里说。这一次,就让我勇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