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林听的这句话不敢说出口,更加不敢再想下去,她不是反对跟他分离四个月,而是害怕他再也回不来。
仅是一门之隔,林听蹲着背靠着门,把自己蜷成一团。
陆以述站着,一个肩膀倚着门,头靠在门板上,每一口沉重的呼吸都被冰冷的门阻挡在外面。
良久良久,房内传出林听的声音,“你一定要去是吗?”
陆以述没有出声,只是疲惫地闭起眼睛。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爱我是不是?”林听苦笑,声音苍白而失望。
“我怎么可能不爱你……”他喃喃道,声音带着无奈和痛楚,温热的液体无声滴落,只是里面的人不曾听见看见。
“你走!陆以述你走!”屋子里传出她更歇斯底里的声音。
门外没声了,林听才把咬在手臂上的贝齿松开,终于大哭出了声,手臂上一圈紫红色的牙印。
她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但是,她还是想那么自私一次。
可能会有其他和陆以述一样优秀的医生能去控制住北西的疫情,但是,林听只有一个陆以述。
要是他丢了,全世界不可能赔她一个陆以述了。
黑压压的乌云飘满了天际,连空气也变得沉闷起来,隐隐要落雨的样子。
天色渐渐变得黑起来,这还是和陆以述结婚后的第一次,一个人住在娘家。
她已经习惯了天黑打雷时躺在陆以述怀里,开着灯,明亮亮的。
然后陆以述看着书,她看着他,就不用说话,她看着他,就能安安稳稳地睡了。
林听的眼睛哭得肿得像个核桃,外面淅淅沥沥地开始下雨了。
她滑动着鼠标,网页上全是北西的惨红的大字的标题,‘赴山区医疗队一人感染,常埋青山’,‘北西孩子的呐喊:我不想死,救救我’,‘屠宰场北西——禁区’。
林听一条一条地点开看,孩子们黝黑又淳朴的脸蛋,脸上的笑容定格在遗照里,被母亲捧着,母亲撕心裂肺地哭着。
林听的手在颤抖,她知道,如果去了一个陆以述,凭他的能力,肯定会有人因为他的到来而存活下来。
那么,她还能那么坚决地反对陆以述去支援吗?
雨水开始变大,狠狠地敲击着窗户,林听沉重地关掉电脑,望着乌漆漆的窗外。
他的房间灯是黑的,林听不禁一股气堵在了胸口。
她在这边为他担足了心,他倒好,不关心他自己的安全,也没有再来哄哄她的意思。
林听气鼓鼓地掏出手机,闹别扭,搞冷战,又不是只有陆大医生会搞。
她就偏偏不找他,反而在微信里发了个朋友圈,发出前设置了仅某人可见,内容如下:陆以述是混蛋!
发出五分钟,她又不经意看了一眼。
哇靠!她昏了头了,刚才气极设置错了,竟然设置的是仅一人不可见,那岂不是除陆以述外,所有人都看见了?
林听慌张删掉朋友圈,只是她删得快,但是夜猫子也不少,他们的动作更快。
王星早第一时间截了屏,发到医护小群里,于是这大半夜的,群里又开始热闹起来。
高岭之花陆医生被娇妻朋友圈挂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有人说是因为黎医生的情敌之气还没散,有人说是因为院里新来的一批小护士缠着陆医生被娇妻发现了,还有人说家里人严重反对陆以述去北西支援,反正是众说纷纭。
而事件的男主角此时并不像女主角想象的那样在房间里睡大觉。
而是一个人来到了医院,站到了IcU的病房外,隔着无菌室的小块玻璃看里面。
里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鼻子上插了一根粗粗的呼吸管,每一口的呼吸,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如果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小男孩身上有淡淡的红疹。
这个男孩是和他哥哥一起被送到医院的,弟弟情况比哥哥严重些。
一开始家人以为只是轻微的哮喘和过敏,还一直闷在家里,不敢给他们出门。
哪知情况越来越严重,家人才不得不送来医院,一经检查,马上隔离,还好家人没有感染,也算是及时控制了。
陆以述接手的他们,因为医院有良好的防护措施,虽然确诊是疫病但也没惊慌。
陆以述就是一直负责的他们,本来这种传染病就有治愈的可能。
在他的用药尝试下,看着哥哥脸上的骇人的红疹慢慢消退,最后能够顺利出院。
而这个弟弟因为病情严重些,尚未脱离危险。
所以他更确定,只要有得当的用药,是可以控制和痊愈的。
虽然这种病来势汹汹,传染性强,得病难受,但是这病是有希望的,至少在这个小男孩身上,他成功了。
只是现在,他却犹豫了,他真的没有办法孑然一身,放下林听。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会有事,不会让自己被轻易感染,就算感染也能治愈。
但是他没办法说服林听,那么,他就走不得,不可能不顾她的感受直接离开。
如果他离开四个月,她一定会担心他。
那么她会不会好好吃饭?肯定又捡着肉吃,不吃蔬菜。
上课会不会走神,又有学生投诉她怎么办?
下雨的日子一定会忘记带伞;一定会胡乱地吃零食;中药一定也不会按时喝;还有她身边的那个苏哲宇,虎视眈眈着。
陆以述担忧的事情全是林听,她刚才哭的样子,在他的脑里挥之不去。
本来岳父的事情就给她留下了不少的阴影,她现在应该最怕的事情就是他会离开。
陆以述心里不由得涌上许多愧疚,或许,别人少了他也并不会改变,他不必自己亲自去?
突然,安安静静在里面躺着的男孩,开始激烈地抽搐。
陆以述马上反应过来,喊来值班护士做急救措施,然后自己马上进消毒房换上隔离服,匆匆进去看孩子的情况。
孩子小小的身子在不停地抖动,陆以述按住孩子细细的胳膊,蓝色口罩被气息吹得一鼓一鼓。
“加大一克ScI的剂量”,陆以述伸出手,头上已然冒出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