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凌从包里摸出纸巾，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擦一下吧。”
“谢了，女侠。”
这人摆摆手，没有接纸巾，挣扎着站起来之后，靠着墙，平衡住身体，用衣袖擦了擦嘴角。
“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然后再去警局报警备案吧。”
“不用了，朋友之间，一场误会。女侠你先走吧，大恩不言谢，我在老城区开了一家信息调查公司，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免费！”
顾屿凌冷笑一声，再开口时，声音提高了几分：
“杜雨，你是真的没认出我吗？”
女侠居然认识他？还能叫得出他的名字？？
难道是曾经找过他的客户？
杜雨的大脑极速运转，一瞬间，连身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他快速地搜索了一遍，在他的客户里，好像没有身手这么好的一位啊！
不过这个声音……，似乎确凿是在哪里听过的。
是在哪里呢？
顾屿凌的嘴角浮着一抹笑，她双臂抱在胸前，拿出十分的耐心，并不着急催促，只等着他回想。
杜雨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救命恩人。
光从她的身后照过来，脸看得并不清楚，只能是一个大概的轮廓。
这轮廓……
杜雨的脑子里火花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时又抓它不住。
顾屿凌嘴角向上扬了扬，特意朝着他走了两步，俯下身子，往他跟前凑了凑：
“仔细看看，还认识我吗？”
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火花，突然噼里啪啦爆了，杜雨啊一声，叫了出来。
“美女……警官？”
“不错，看来没被打傻。”顾屿凌满意地点点头，“走吧，跟我回警局，备案，验伤。”
“不用，真不用！”杜雨忙不迭摆手，“就是一点儿皮外伤而已，就不要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每天工作也很忙嘛！”
说完，他嘿嘿地干笑了两声。
身上疼得要命，还要拼命向上扯嘴角，那表情真是比哭还难看。
顾屿凌鼻子里哼了一声：
“虽然报不报案你有决定权，但职责所在，我还是要提醒你，刚刚那几个人对你下手可够狠的，就算不是要你的命，也是想把你给打残。为了你自身的安全着想，向警方求助，是你最好的选择。”
“美女警官，你放心吧。”杜雨大剌剌地笑，“你觉得像我这么惜命的人，心里会没数吗？跟你说实话，我最近的日子过得还真算是不错呢！”
“怎么？”顾屿凌乜斜了他一眼，“又在干你那吃完原告吃被告的老本行？这回是碰上硬茬儿了吧。”
“美女，你是警官，说话可要有凭证啊！”杜雨一本正经地反驳，委屈的表情中，居然还带出几分真诚来。
顾屿凌心中暗自感慨道：这无赖的演技还真是不错。要不是之前打过交道，知道这是个什么货色的话，我还真就相信了！
“美女警官，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开工作室也是照章纳税，凭本事吃饭的。只不过呢，我最近确实交了一步好运，来了个恩客，接连给了我好几个大单呢！”
说到这儿，杜雨眼珠子一转，唇角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还别说，等有时间了，我真得去找个靠谱的大师，好好给我算一卦。别人是有贵人相助，我是命中注定有女人相助。先是有美女照顾我的生意，给我送来白花花的银子。现在是有女侠出手相救，让我全身而退，化险为夷。”
女人？
顾屿凌挑眉，不屑地冷笑出声：
“你行啊，杜雨，你可是越来越有出息了，不但敲诈勒索，现在还开始打女人的主意赚钱了。哼！活该你挨打！我告诉你，奸情是要出人命的。你可未必总有这样的好运，下一次再挨打的时候，可不一定有人能救你。”
“嗨，美女警官，你想到哪里去了！”
杜雨瞪大眼睛，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我都说了，我是正人君子！我和那个小美女，是纯洁的雇佣关系。我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再说了，那小美女她哥，就是上次跟你一起来我侦探社的那个江警官，而且，她本人还交了一个警察男朋友呢！你说，我敢跟她起什么幺蛾子吗？我可没有那种给自己找不痛快的瘾！”
顾屿凌心里咯噔响了一声，追问：
“小柔？你说的这个人，是黄语柔？她是你的客户？她找你，是为了查什么呢？”
面对这一连串的追问，杜雨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还能有什么，就是富贵人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呗，说穿了，也没啥新鲜的！不过——”
杜雨顿了顿，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唇角向上扬了扬，形成了一个狡黠的弧度：
“她家的事儿，还真是有点儿意思。警官，杨贵妃你知道吧，当年杨贵妃是唐明皇的儿媳，人家寿王把杨贵妃献出去，是迫于无奈，不敢违抗君命。这个黄家就不一样了，青出于蓝，嫡长子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方便将来抢班夺权，愣是把自己的小情人儿送上了老爹的床。警官，你说这也算得上是极品的瓜了吧。唉——”
杜雨叹了口气，摇头：
“现在，好多人打着给孩子留个伴儿的旗号生二胎、三胎的，其实都是扯淡！什么伴儿不伴儿的，抢江山的时候，谁都恨不得整死对方，让自己成为唯一太子！什么手足情深、父子伦常，在钱面前，一切都是浮云！你说是吧，美女警官？”
顾屿凌没有搭理他，脑子里思考的，还是刚刚得到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黄语柔发现了黄子谦把自己的情人送给了黄育徳，所以找到你，让你去调查证实，对吗？”
没等杜雨回答，顾屿凌抬起眼睛，目光猛然聚焦到他的身上，声音蓦地提高了八度：
“杜雨，你都查到什么了？”
“这样不太好吧……”杜雨站直了身体，右手扶着左边肩膀，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看着她，“美女警官，我刚刚说了，我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干我们这行的，也有必须遵守的游戏规则。就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能坏了规矩啊，你说是吧？”
顾屿凌面上一冷，两步走到杜雨面前，一把搡拎起他的衣领：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没关系——”
她的牙缝里迸出一句话，一字一顿的：
“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说到这儿，她凑向杜雨的耳边，压低了声音：
“我可以狠狠收拾你一顿，但留不下一点儿痕迹。再不然，我们警队还有心理专家，催眠你听说过吧。到时候，不光是这件事儿，你有多少货，我就掏多少。”
杜雨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好像有人顺着衣领，给他灌进一盆带着冰块的水，寒意透过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往骨髓里渗进去。
哆嗦之际，他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顾屿凌一手拿着鞭子，一手举着镣铐，半眯着眼睛看他，目光凌厉：“ 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女王，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杜雨冷不防打了个寒噤，刚刚顾屿凌一个人打跑四个大汉的情景，仿佛又在他眼前两倍速重演了一遍。
他这样的人，就像是常年浸泡在油里的钢珠子，滑头得厉害，哪能不懂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呢！
想到这儿，杜雨立刻将头一昂，胸脯挺起，周身居然散发出一种正义凛然，嫉恶如仇的豪气来：
“警官，咱从小就接受道德法制教育，在大是大非面前，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含糊。职业道德固然要遵守，但是和警方合作更是每一个好市民应尽的责任。您放心，我查到的所有资料，全部都会上交给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