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三拜九叩就差最后的一哆嗦了，叶卓群居然说让她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此刻，顾屿凌的感觉，就像是在足球场上，一路盘带、摆脱了对方所有前来争抢球员，甚至用假动作晃过了门将，前面就是空荡荡的球门，谁想到，临门一脚，居然滑倒……
叶卓群从顾屿凌脸上完全不加掩饰的失望表情，毫无难度地看懂了她的内心，于是开口解释道：
“黄家做的是红酒进出口贸易，他们利用合法生意做掩护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引起了国际刑警方面的注意。昨天，他们和市局取得了联系，据他们所说，黄家、李家，以及红色天鹅绒会所经营的色情服务，涉及到一个巨大的跨境人口走私网络。对于这个网络，他们已经暗中追查了几年，就为了能够尽量搜集证据，将整个暗网连根拔起。因此，他们需要我们配合，暂停调查，以免打草惊蛇。”
叶卓群顿了顿，接着说：
“投桃报李，国际刑警方面知道我们正在调查李冲和赤金山女尸案，他们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线索。”
自己的话音刚落，叶卓群就看到，顾屿凌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圆了，亮晶晶的。她的唇角勾了勾，一边继续往下说，一边拿起了办公桌角上放着的一台平板电脑：
“当年李冲大学毕业之后，曾经到美国波士顿留学两年。在这两年当中，波士顿发生过一起女性意外死亡事件。从国际刑警提供的，当年的尸检报告来看，跟我们现在手头上的赤金山女尸案有一些相同之处。”
叶卓群将平板递了过去。
顾屿凌伸手接过来，指腹在触摸屏上轻点着，屏幕上，资料一页页翻转。
她的眉头越蹙越紧，到最后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原来是这样。”顾屿凌喃喃着说。
***
咔哒咔哒。
白皙纤长的手指在鼠标上一下一下点动着，电脑屏幕上，黄子谦别墅案发现场的照片一张张翻动。
姜江的托腮蹙眉，看着看着，身体往椅背上一靠，轻轻地叹口气，手从鼠标上拿开，捏了捏眉心。
敲门声响起。
“请进。”姜江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脚步声由远而近——
“姜法医？”
姜江抬头，映入视野的是顾屿凌。
“顾警官，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姜江勾了勾唇角，“我正想着给你打电话呢。”
“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顾屿凌心中咯噔一声响，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姜江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她抬腕看表，顿了顿,：
“我有点儿饿了，最近咱们食堂开始提供下午茶了，据说甜品和咖啡都不错。小顾警官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品鉴一下？”
“没问题。”顾屿凌莞尔一笑，“走着！我请你。”
姜江不愧有滨城警局康乐组组长的美誉，提供的消息果然准确无误。
顾屿凌给两人点了提拉米苏蛋糕和拿铁，蛋糕微甜不腻，口感轻盈，咖啡口感醇厚，余味绵长。
姜江放下咖啡杯，先开了腔：
“小顾警官，来找我，是关于案子有什么事要问吧。”
“没错。”顾屿凌将打印好的资料递了过去，“你先看看这个。”
姜江接过资料，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往桌上轻轻一放：
“从这份尸检报告上来看，当年这名女死者和我们这次在赤金山发现的女尸是有相似之处的，特别是这里——”
姜江伸出手指，指着一张照片，那是死者颈部的特写，围绕一圈的赫然是一道细细的淤痕。
“这道淤痕跟黎雪娇和瑛姐脖子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没错。”顾屿凌点点头，“根据资料，报案人是死者的室友，发现尸体的前一晚，死者在租住的房子里举行派对，邀请的是她的大学同学及好友。报案人因为怕吵，所以特地躲了出去。等她第二天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一片狼藉，她非常生气，到死者房间去，想要和她理论，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死者赤*裸*着身体，已经没有了呼吸，而且——”
顾屿凌顿了顿：
“报案人说，发现死者的时候，她的头上罩着一个塑料袋。”
“塑料袋……细细的勒痕……窒息……，”姜江的眼睛亮了一下，“这就解释得通了。”
“是的。案发之后，警方在介入调查的时候，曾经开出过一份当时参加派对的宾客名单。其中有一个叫做Jakie Lee的人，就是我们的嫌疑人李冲。不过，这件案子里，女死者被人发现的时候，虽然是赤*裸*裸的，但从当年法医的尸检报告上来看，她并没有被人强暴，也没有任何遭受过性*虐*待*的痕迹。”
“这个……”姜江沉吟着，“我们需要再想想。”
接下来的几秒钟，两人都没有说话。
静默中，姜江忽然开口问了句：
“江铠和高少波这次去高昌市，是带着黄语柔一起去的吗？”
顾屿凌感觉自己的心忽地往下一沉，点了点头：“是的。”
“我也有东西给你看。”说着，姜江打开了手机相册，递了过去。
顾屿凌接过来，手机屏幕上是黄子谦别墅后门的花园。
花园的大部分地面，都是用砖和石头硬化过的，只在通往大门的小径两边留出了狭窄的一道，种着一些花草和灌木。
顾屿凌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姜江看出了她的疑惑，凑近了，用拇指和食指将照片放大，又往左上方拖了拖，手机屏幕立刻被小径边上的灌木丛铺满了，棕褐色的泥土和翠绿灌木，颜色对比，参差鲜明。
这下顾屿凌看清楚了，泥土里，那个像感叹号一样的印记——
“姜法医，这是……”
“没错。”顾屿凌还没有说完，姜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并且接过话来，“顾警官，我记得案发当天，黄语柔穿的是一双平底的休闲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