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们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以整齐划一的频率挥舞着它们干枯的手臂,嘴角勾勒出一抹瘆人的狞笑,缓缓地朝他逼近。
它们的身影在昏黄的光影下更显阴森,无情地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严严实实地封锁了他所有逃生的路径。
健壮男人的目光穿透这层层的诡异,竟能捕捉到纸人指尖上那抹异常醒目的红。
那红不似凡尘之色,它仿佛拥有生命,在苍白的手指上悄然绽放,继而疯狂蔓延,如同暗夜中盛开的彼岸之花,带着不可名状的邪恶与诱惑。
转眼间,那抹红已化作锋利的刃,指甲般尖锐,闪烁着寒光,直指他的心口,每一道光芒都像是死神的低语,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绝望与毁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至极的静默,唯有纸人们挥臂的“沙沙”声与那逐渐逼近的死亡气息交织在一起。
健壮男人全身都在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着,那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战栗,驱使他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他的右手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迅猛而慌乱地探入衣袋深处,指尖胡乱搅动着,最终在一片混沌中紧握住一件诡物扔向前方。
刹那间,一股耀眼至极的光芒自那物体内迸发而出,犹如烈日初升,又似星辰陨落,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辉所吞噬,只留下一片刺目而混沌的空白。
***
另一边,马尾女人静静地躺卧,四周被深邃的黑暗浸满。
她的眼帘沉重得如同胶水细细黏合,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法轻易掀开那层阻隔光明的帷幔。
意识,如同春日里随风轻舞的柳絮,纷乱而迷离,难以汇聚成清晰的思绪之流。
她仿佛置身于一场漫长而深邃的梦魇之中,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连自我与过往的界限也开始消融。
她是谁?来自何方?又将归向何处?
记忆的碎片,在混沌的脑海中缓缓浮现,最终定格于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那是一张近在咫尺、几乎要贴上她鼻尖的诡异笑脸,不属于人间,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与阴森。
纸人?
这个念头如同暗夜中的一抹微光,短暂地照亮了她的思绪,却又迅速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她努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能感受到无尽的空虚与迷茫,在这无边的夜色中,缓缓沉沦……
时光仿佛在这片无垠的黑暗中凝固,直至某个瞬间,马尾女子缓缓睁开眼,迎接她的是与梦境无缝对接的深邃幽暗。
她伸展着略显僵硬的手臂,不期然间,手肘与冷硬木板的碰撞,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痛楚,如同久违的提醒,瞬间将她从朦胧中彻底拽回现实。
四周,一切都被厚重的木板紧紧包裹,她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个逼仄的空间内,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因这份压抑而变得沉重。
正当她试图理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时,一阵突兀而刺耳的唢呐声猛然划破这死寂的牢笼,那尖锐悠长的音律,如同锋利的刀刃在玻璃上留下的凄厉划痕,让人心头一紧,毛骨悚然。
马尾女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紊乱的心绪,手指在黑暗中摸索,试图寻找一丝逃脱的线索。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而那份对未知的恐惧,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长。
马尾女人在昏暗中猛然察觉身下木板的微妙颤动,宛如置身于波涛汹涌的海面,小舟随风起落,每一颠簸都敲打着她紧绷的神经。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缓缓托起,她的心跳与这奇异的律动共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祥的预感。
此时,一阵高亢而尖锐的祝唱声穿透寂静,咿咿呀呀,如同远古的咒语,缠绕着耳畔,与一旁那刺耳的唢呐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荒诞而诡异的乐章。
狂降的理智值陡然唤醒了马尾女人——她必须逃离这具的棺木!
一旦棺材走到终点,她的理智值会彻底清空,成为真正的傻子和疯子!
马尾女人在棺木内剧烈地挣扎,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却又不甘就此沉沦。
她的拳头带着绝望的力量,一次次重击着冰冷的棺盖,发出沉闷而急促的“砰砰”声,回荡在空旷的空气中,成了这寂静夜里最刺耳的哀鸣。
“救救我!放我出去!”
“救救我啊······放我出去......”
呼喊穿透了死亡的阴霾,字字泣血,带着无尽的恐惧与挣扎,逐渐化为一缕缕凄厉的哭腔,如同荒野中迷失的灵魂,在无尽的黑夜中寻求着一丝光亮与救赎。
四周的唢呐声莫名地低沉了下去,在这片死寂之中,一道嗓音透过厚重的棺木闷闷地传来:“开棺不吉利。”
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周围的所有情绪都凝固在了这一刻。
马尾女子的呼喊声似乎也因此而弱了下去,只余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在这幽闭的空间内回响,更添了几分凄楚与无助。
***
“到地方了,你们今天也累了,好好进去歇着吧。”徐嫂在路口停步,抬手一指前方。
没有人影的巷道干净开阔,,红绸彩带随风轻扬,却难掩其下暗藏的悲凉气息。
在场的玩家和Npc都知道里面刚死了人,但面上却无丝毫波澜,仿佛已习惯了这光怪陆离的世界。
宅院的大门没关,玩家们却没有第一时间走进去。
“沈阡”目光自徐嫂离去的背影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她腰间那串轻轻摇曳的招魂铃上:“徐嫂,您之前不是说把铃铛给弄丢了吗,怎么又戴上了?”
此言一出,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如常,唯有那招魂铃随着徐嫂渐行渐远的步伐,发出清脆而略带幽远的声响。
徐嫂并没停下脚步,只是侧过脸笑:“在灶台上找到啦,是老婆子我做饭的时候拿下来了。”
“为什么要摘下来呢?这时戴时不戴的,万一弄丢了怎么办?还是一直戴在身上比较保险吧?”“沈阡”语气中满含真挚。
“不会丢的。”徐嫂敷衍地回答一句,继续踏着先前的步伐,身影逐渐拉长,最终融入了远方的景致之中,留下一抹淡淡的、难以捉摸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