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壮男人凑上前来,压低声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一路跟着过来,不可能走错,难道是该徐嫂根本没到江儿家?但我们明明是看着她走进来......”
马尾女人吐出三个字,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鬼打墙。”
“我们该怎么办啊?我啥都不懂,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先进去再说,没有人,刚好方便我们探索。”大步流星地踏入了那座被红绸与红纸紧紧封印的庭院。
庭院深处,西厢房被一抹不祥的红霞所笼罩,红得刺眼,红得诡异。一串串鲜红的布条自屋檐边缘悠然垂下,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悄无声息地舔舐着夜的边缘,为这静谧的空间平添了几分阴森与诡异。
地面上散落的红纸屑踏出细碎而微妙的沙沙旋律,引领着马尾女人缓缓迈向西厢那扇被岁月与红纸层层遮蔽,窥不见内中光景的神秘门扉。
她于门边停下脚步,久久凝视着门上那枚历经风霜、略显皱褶的“囍”字,仿佛能穿透时间的薄雾,触及往昔的温情与欢愉。
沉默良久,她终于缓缓推动那扇沉重的门扉。
门轴转动间,一股久未扰动的尘埃猛然间挣脱了束缚,化作一缕淡淡的灰色烟雾,张牙舞爪地扑向门外的访客,带着几分猝不及防的凉意与尘埃,让门边的两人不由自主地干咳起来。
房间内,光线昏暗,细小的纤维与尘埃粒子在微弱的光线中翩翩起舞,编织着一段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腐朽的木制家具散发着特有的潮湿气息,那是一种混合了岁月沉淀与时光遗忘的味道,悄然侵入肺腑,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郁结与沉思。
马尾女人一步步迈向那面古老而斑驳的墙壁。
她的身影在昏暗中拉长,与周遭的沉寂形成鲜明对比。
健壮的男人紧随其后,目光紧紧锁定在她前行的背影上。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面灰白的墙壁逐渐显露出其隐藏的秘密——大片褐色的斑块,宛如时间的伤痕,静静地诉说着过往的暴力与冲突。
“这是血。”马尾女人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她凝视着那些斑驳的痕迹,“看这溅射的轨迹与角度,显然是在激烈的打斗中留下的,受伤的人被一次一次砸在墙上,才会飞溅出这种形状的血迹。”
健壮男人闻言,更加细致地观察起来。
那些褐色的斑块,的确如她所言,浓淡不一,仿佛是不同时刻、不同角度下的鲜血飞溅,交织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他几乎能听见那遥远的嘶吼与挣扎,在空气中回荡。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一道下浓上淡的擦痕,它如同一条扭曲的疤痕,镶嵌在墙面上,显得格外刺眼。
马尾女人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那张紧贴墙壁、古朴而略显孤寂的木床之上。
那床虽然雕工繁复,边角却缠绕着蛛丝,织就了一张透明的网,几只小虫的干尸黏在上面,张牙舞爪的。
床上,一床大红色的喜被与褥子静静铺展,曾是喜庆与温暖的象征,如今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那颜色在时光的侵蚀下,不再是纯粹的热烈,而是混杂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旧日伤痕被岁月轻轻触碰后泛起的酒红色。
马尾女人走过去,拉开那条隐藏在被子里的拉链。
随着拉链的滑动,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灰色纸页悄然出现。
将报纸缓缓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行醒目的标题,配以一张有照片的报道。
【二十岁妙龄女大学生,旅行途中神秘失踪,警方全力追踪中】
健壮男人凑上前瞅了一眼,目光定在一处。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指向照片中失踪者的面容,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与迟疑:“这……这轮廓,分明是小江啊!我的眼睛可不会骗人,错不了!但小江,她不是……疯了吗?”
马尾女人面容冷峻,话语如同冰刃般刺破了空气:“徐嫂她骗了我们所有人。”
话音甫落,周遭的世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轻轻触碰,如同被水滴润湿的古老画卷,开始扭曲、褶皱,边缘逐渐模糊,继而崩解成碎片。
高楼万丈般的景象,在无声中崩塌,化作漫天灰白尘埃,最终凝聚成一抹女声的轻叹,回荡在这副本之中。
***
沈阡伫立于朦胧雾霭之中,周身被一层轻纱似的雾气轻轻环抱,那双瑞凤眼缓缓垂下,细致地审视着眼前的棺椁,每一寸都不曾遗漏。
他的目光最终被那四枚镶嵌于棺木四角、形制奇特的青铜钉所吸引。
这些钉子似乎承载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却又显得颇为随意,半截身子已挣脱束缚,摇摇欲坠,却奇迹般地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未至于彻底脱落。
“救救我……这里好黑……我好怕......”微弱而绝望的女声,自那厚重的棺板之下幽幽传来,如同遥远深海中的呼唤,穿越了层层阻隔,带着几分凄婉与哀求。
沈阡摇摇头:“我为什么要救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吗?”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棺材里的东西似乎是被问懵了,好半天没再出声。
沈阡静默片刻,指尖轻触,一柄古朴短剑悄然显现,他逐一将那些逃逸而出的棺材钉沉稳而有力地击回原位。
当最后一声清脆的回响在空气中渐渐消散,天际忽起狂风,如同天地间的一场浩大洗礼,不仅将那沉重的棺椁化作了漫天轻舞的灰色尘埃,更将周遭缭绕的迷雾撕扯得支离破碎,露出了久违的清澈与明亮,一片朗朗乾坤赫然眼前。
此时,一阵既熟悉又陌生的脚步声,在静谧之后再次悄然响起,节奏分明,不多一人,不少一人,刚好是两道身影缓缓步入这重归宁静的场景。
干瘦男人和红发男人两人的脸上皆带着几分难掩的惊愕与释然,显然,他们同样遇见了抬棺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