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长老居所上空竟突然发生了属于分神修士的比拼,且似乎十分激烈,法术拼斗的轰隆声持续不断地响着,法术的光华变成闪电,脚下没了保护的殿宇在逸散开的巨大力量下纷纷摧毁。
整个云天宗大乱,然而斗法发生后的一段时间,竟没有任何一个能够主持大局的人出现,甚至连执法堂都没来。
霓虹抢救出呜呜直叫的团团一路奔走,在混乱的人群里到处问,到处找云霄雨的下落,最后得知情况,才着急地向着法场奔去。
而此时此刻的法场内,依旧呈现两方分庭抗礼之势。
“你……”
柳炎听到公子星舒竟然说要当云天宗的叛徒,直接浑身气得发抖,脑子发蒙,半晌说不出话来。
“叛徒……”云霄雨嘴里嚼着公子星舒刚才话语里的这两个字,罕见的生出了愤怒,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指着公子星舒,厉声质问:“风辉!你脑子糊涂了吗?是我们哪里对不起你?师父又哪里对不起你?你,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易,全然不顾我们往日的情谊!”
对比云霄雨的愤怒,另一头的公子星舒取下了面具丢在地上,显得比较冷静,即使他眼中也有不舍和歉意,但还是站在两人面前,如一道墙分毫不让。
“仲州,师兄和师父都对我很好。”
公子星舒充满无奈的开口:“但今日之事涉及到了种族之争,终不能善了,我的身份也不适合再留于仙门内,会给你们添麻烦……”
云霄雨受不了地挥手打断:“不就是一头蛟么,可你曾经不也是人吗!……大不了,大不了将飞雪把你变成妖兽的事情公之于众!云天宗给你撑腰,仙门正道又有谁敢不服?!”
云霄雨情绪激动,却一时忽略了公子星舒和柳炎微微瞪大的双眼。
“仲州!你听听在说什么?”
柳炎立刻扭头,大喊了云霄雨一声。
云霄雨愣住,接着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忽然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冷静了下来。
柳炎收回了攻击的姿势,烦躁地长叹了一口气,又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才对着云霄雨慢慢说:“师父之前就嘱咐过我们,能将人复活并且转塑成一只上古妖兽的事情绝不能外传,否则仙门要闹出多大的乱?”
便在此时,整个法场的地面一阵摇晃,落下无数灰尘,紧接着众人耳中听得“当”的一声,仿佛从很远地方传来,余音久久不散。
在场对云天宗熟悉一点的弟子听得这一声来的方向,基本都反应了过来。
这响声特殊,是二长老的上品灵宝“混元钵”。也就是说飞雪已经和二长老打了起来。
“……还真的是冲那边去的啊。”
柳炎烦恼地抬手揉乱了自己毛糙的头发,懊恼道:“完了,来不及了。”
云霄雨则抿唇回头,看向身后挤作一团惊恐万分的数十个修士,看见他们眼中的震惊和恐惧,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这些人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又能想到多少……
“师弟啊,”
柳炎放下手,肩膀塌了下来,扭头,再度看向公子星舒,极其认真的开口。
“你当真……做好了决定?”
“是。”公子星舒也收了对战的姿势,而在他的身后,已经变成了一条红灰相间毛色的巨兽完成了杀戮,转身一步步,踏着无声的步子从远处走来,用杀得泛红的眼睛盯着背对着他的公子星舒。
云霄雨看着背后的一群云天宗修士,满脸不忍心和后悔,又转过身来,却也十分无措。
柳炎在原地烦躁地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抬头看獦狚,又转而看向公子星舒,最后呆站着,愣愣的低声道:“……此一去,再相见就不能留情了,你也好,飞雪也好,獦狚也是。”
獦狚不作声。
公子星舒却如释重负,点点头说:“风辉知晓,师兄之后若为难,尽可将所有罪责甩到我身上。”
云霄雨一脸的不忍心:“……”
“师兄知道了。”
柳炎摆了摆手,疲惫地想转身,转到一半却似又想起什么,扭过头重新看向公子星舒,问:“若之后师父醒来,你……你还有什么话想留给他?”
公子星舒垂眸想了想,继而摇头开口:“师门恩情,请恕风辉来日再报了,对了,仲州,走前唯有这件事我要知会你。”
话音一顿,公子星舒目光落在云霄雨身上,并从怀里捞出了小蛾子,将绕在小蛾子身上的香囊取下打开,倒出一半于手心后束好,再隔空将香囊送了过去。
“兽毒可能是魔修带来的,出自血殿,香囊里是凌空山研制出的解药,你收好,日后方便研究。”
云霄雨接过香囊,不知因这句话想到了什么,手竟不自觉有点儿抖。
“说完了?”
獦狚终于踏前一步,鼻子冲着柳炎和云霄雨背后还活着的一众人晃了下,发出沙哑的人声:“老子倒是还没杀够,怎么说?你们自己来,还是我来?”
“你!”云霄雨下意识抬头,又失了声,捏着拳头钉在原地,不忍心看。
背后的十多个人再傻也听懂了这几句话的意思,纷纷连声求饶:“师兄!代宗主!我们错了!是我们站错了队,今日之事我们发誓不会出去说的!救救我们啊——”
公子星舒没管獦狚,而是看了看手中的粉末后,取出另一个小布袋装好倒出的草药,并调整好绳子的大小重新挂在小蛾子身上。
獦狚冷笑出声,然后在柳炎的默许之下,带着一身的血气,与云霄雨擦身而过,走向了发现呼救无用,绝望四散开的人群。
……
等到最后一个人死在獦狚的脚下,公子星舒终于撤去屏障。柳炎拉着云霄雨的胳膊侧过身,让开通路,将他们放走。
法场内全是被咬死和拍死的尸体,满地鲜血,气味冲鼻,让本就汇集了煞气的法场更加森然。
柳炎等天边的影子消失,对着自己和云霄雨施了个清洁法术去去味道,才迈步朝着外面走去,走了几步回头,见云霄雨落寞地站着,看着手心里的香囊发呆。
“愣什么呢!”柳炎生气地喊他:“现在可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云霄雨抬头看柳炎,生气地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哼!襁褓里的兔崽子!”柳炎从鼻子里喷出气声,又喊:“振作点!接下来有够忙的,首先就是去看看二长老死了没有!安排人疏散弟子,免得伤亡更多!还要叫港口留驻的弟子们撤回来,安排人处理附近的痕迹……”
“我知道!”
云霄雨头一次被柳炎这么唠叨,几步跟了过来:“大师兄你这是被师弟夺舍了?为什么话这么多!”
“知道就好。”柳炎见云霄雨恢复了往常模样,就闭了嘴,更丝毫不提其他的任何事情,走出法场后就头也不回,直接飞走去了宗主殿,预备去面对听见了刚才爆炸声来找他汇报的各个宗门长老和管事。
云霄雨则自觉的留下,发出了一封信去,叫早就预备好的人过来接任执法堂新管事之位。
结果人没等来,最先来的人却是一袭红衣带着团团的霓虹。
“云霄雨!”霓虹匆匆落地扑到云霄雨的面前,焦急道:“不好了!二长老洞府好像遭到了飞雪的攻击!特别恐怖!宗门里都乱套了!我去找你,却听人说你来法场救妖王,现在是怎么回事,到底……”
云霄雨站在原地没动,但霓虹情急之下根本没发现不对。
团团却落地后警惕地对着云霄雨开始闻,最后闻到了云霄雨右手心的香囊,猛地后退一步,发出了呜呜地警告声。
霓虹猛地止住了话,接着不解地看云霄雨抬起手摊开,给自己看他手中香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你怎么会有解兽毒的香囊?难道有妖兽中毒了?”
“别装了,霓虹。”
云霄雨却叹了口气。
“什么?你说我装?”霓虹愣住,仿佛不敢相信云霄雨竟然对着自己说了这种话,下意识就开口反驳道:“你怎么回事!我没……”
云霄雨落寞地摊手,平静地打断她:“我早就知道,你是二长老派来接近我的人,会向他汇报我们的行动,最好是再找到些我们师门为人虚假的证据什么的,哦对,这一次是不是也和上一次一样,对飞雪手下的妖兽们下了毒?”
霓虹无措地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摇头:“不,这一次我没有……”
云霄雨再次打断她:“有没有你自己清楚,上一次飞雪不追究,我也……我其实心里一直抱着希望,觉得你也是无奈,是被迫的,但这一次事情闹得太大,不管你做没做,总归要算到你的头上,我不能保你的。”
说完,云霄雨对着霓虹苦笑了一下,然后说:“你走吧。离开云天宗。”
霓虹浑身一抖,盯着云霄雨来看,忽然伸手想抓面前人的手,被云霄雨躲了开。
“走吧,你根本不喜欢我,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利用我,我一直知道的。”云霄雨难过地说:“我会当从没看见过你,一会儿就有别的人要来了,你抓紧时间吧。”
霓虹再次呆站在了原地。
云霄雨也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霓虹,不催她,也不像以往那样会殷勤的上前,眼神里不舍却清醒,半步不逾矩地和面前人划清界限。
无可挽回。
霓虹心里冒出这四个字来,眼神复杂地后退了两步,团团呜呜了两声后变大,用鼻子拱了拱自己的主人,霓虹才翻身骑上团团离开。
直到霓虹的背影 完全消失,云霄雨才抬手去摸自己的心口。
“哎……我现在终于理解你的心痛了,师弟。”云霄雨仰头看天,捶胸顿足呜呼哀哉:“好难受啊啊啊啊!”
“云师兄你在这儿!大事不好了——”
赶来的云天宗弟子人未至声先到,云霄雨吓得一激灵收回了手赶紧站好。
没一会儿五个云天宗弟子来到了云霄雨面前,为首的女修一脸诧异:“师兄你怎么了?在哭吗?”
“什么!没有!”云霄雨否认,看向赶来的几人:“来得正好,一会儿做好心理准备……”
几名云天宗弟子莫名其妙,但很快闻到了血腥味,并仿佛有与生俱来的直觉般发现了血腥味来源,向着里面瞄了一眼,纷纷现出发青的脸色。
“……做好心理准备,进去把里面清理干净,我在门外守着。”
云霄雨两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冷酷无情地道:“不许偷懒,清理完我会检查的哦。”
因为想立功而快速赶来的几名云天宗弟子:“qAq?!”
……
虽然二长老并不弱,但飞雪意外的发现自己实力比以前强了许多,于是赶在柳炎回来前速战速决,吞吃了人后,留下云天宗一地狼藉连忙跑了。
毕竟这次动静闹得太大,云天宗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存世千年的老宗门,反应速度并不慢,至少飞雪走前,已经看到附近的修士们已经有组织有纪律的抱团,做好了严肃的准备以应对他的下一次袭击了。
想来最晚到明天,自己的事情应该就会通过“颜如玉”传遍整个修真界。
……这时候,反而不得不重视起星机阁这个法器的厉害来。
“哎,不管了,先跑。”
一想到即将可能会应对的修真界追杀令,飞雪略有些头痛,来到尚且不知道云天宗内发生了什么事,一如往常的繁忙港口开始找人。
仙界的钟鼎之会散会了,但云天宗地界的凡人世界可还没有,四处热热闹闹的,往来的商队也很多,但众多的行人,不论是凡人还是路过的修士,还是避开了飞雪……想来是因为在二长老一伙人的操纵下,妖兽屠街多半已提前在此处流传开。
飞雪站在大路中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遭遇是这样的话,那蛇妖直接来恐怕很难买到离开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