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看了几眼那个瘦男人，又看向另一边异常安静的鹰钩鼻男人。
“问只断了一只脚这个。”公子星舒站在楼上提醒道。
广场上的气味更加难闻了。
“那看来你是你们当中的头。”
飞雪脸上的表情算不得好，甚至能看出一些不耐烦，视线落在了鹰钩鼻男人的身上，然后踏着满地生的熟的血液，慢步朝他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观察，发现这男人即使也痛的满头是汗，浑身因面对高阶修士的威势而颤抖，眼神里却过分冷静。
……倒是熟悉。
如玄灵岛中最爱玩的大混战杀戮场里，最后活下来，并会被金主买走培养的那一类。
飞雪站在一丈开外停住了步子，忽地笑了起来，以一种怀念的口吻道：“没想到玄灵岛外也有你这样的人。我清楚，你这类人最是嘴硬，但正因此，你的主子会放心告诉你一些关键信息。”
鹰钩鼻男人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挣扎，静静地和飞雪对视。
“想来除了你，其他人都只不过是小喽啰，我知道。”飞雪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远处因为流血过多叫唤声渐小的獾兜，又转了回来，慢慢道：“妖兽多半不太聪明，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这样！也不为难你们，我想知道的东西不多，一，你们下的毒怎么解？二，你这回是为谁办事？”
飞雪：“爽快点，我就不杀你们。”
鹰钩鼻男人忍痛坐起，还没说话，头顶的女人就先害怕得喊出声：“大哥！快告诉他呀
！我不想死，大哥！”
獾兜也忍痛跟着竭力喊：“大王！大王，第二个问题我知道，他们和一个姓王的男人是一伙的，那个男人和我说与他合作让我当妖王，我才鬼迷心窍，大王饶命！”
飞雪没理獾兜，一只手抱着小蛾子在怀里，慢慢地在原地踱步，等走到第二圈依旧没等到鹰钩鼻男人说话时才问：“你还是不想说？是不是我的方法不太对……对了，我记得有个词叫杀鸡儆猴。”
鹰钩鼻男人一言不发，飞雪抬手，身后原本插在獾兜身上的短剑在獾兜痛呼声中带出一串新鲜的血“噗”地抽出，然后下一秒飞过来狠狠扎进了瘦男人的腹部。
女修再次吓得发出尖叫，獾兜和瘦男人也在痛呼，胆子小的妖兽一边抖一边哭，广场上一时间混合了数道惨叫。
“太吵了你们。”飞雪烦躁地低吼了一声，分神灵气随着吼声一瞬横扫而出，白雾在那地面愤怒地翻滚，远处修为低一些的妖兽们纷纷被震出原型晕死过去，獾兜猛地被压出带着内脏碎块的血，几乎濒死，瘦男人伤重得失去知觉，女修被脖间的蛇勒得一阵窒息，好险没叫出声。
鹰钩鼻男人依旧死咬着唇，只有脸色苍白。
飞雪看了男人一眼，转头快步走到了獾兜身边，冷冷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他怎么安排你行动的？”
然而獾兜的嘴里一开一合只会重复“饶命”两个音节了。
“我我我……我说……”相反，楼上公子星舒身边的女修被吓破了胆，蛇妖刚松开一点她就哭着说：“是王申师兄故意和妖兽交好，将他骗出来后再引他杀人……”
“继续。”公子星舒淡淡道。
“妖兽看招！”鹰钩鼻男人却猛地爆喝出声，紧接着不知何时放在身后的手迅速向上举，抛出一件冒着青光的法器，法器中瞬间放出了五道针一样的光分射向周围，他没受伤的腿在地上猛地一蹬，整个人迅速飞起，更施展出一种诡异的步法要逃窜出去！
飞雪侧身躲了青光，微微抬头，右手掐了个剑诀，红果剑立刻从瘦男人腹中拔出，急追男人而去，与此同时刚抵达了周围小楼楼顶的男人在惊恐的表情中一头扎进了腾起的白雾，红果紧随其后没入，雾里传来一身惨叫。
下一刻诡异的白雾当中一具“人彘”被冒着红光的小剑插了回来。
“你浪费我太多时间了。”
飞雪扫了一眼旁边被青光穿透了脑袋的瘦男人尸体，又瞪向躺在地上面如死灰的鹰钩鼻的男人自嘲道：“我还以为你会不一样，结果到头来还是一个货色……你这种人啊优先自己，也不会管别人死活，嘴也最是硬，想必你自己也清楚，逃不掉时，金主的消息就是最后保命的筹码。”
飞雪一副耐心耗尽的样子，皱着眉转过了身。
“算了，想来獦狚就算被抓也在云天宗里。我直接去找就是。”
接着，飞雪放开了白雾去吞噬整个广场上的活物，一众妖兽惨叫起来，但很快就没了一点声息。
白雾渐渐蔓延了过来。
“哈！就算我今日死！也算还了恩人情了！”成为人彘的鹰钩鼻男人终于开了口，艰难地吼：“老子拉一个妖王垫背，也值了！”
飞雪没转身，依旧背对着男人，面前白雾翻滚，一口吞没了化为一只巨大兽形本体的獾兜，继而漫过在最后努力怒骂的男人。
听着二楼外的声音归于死寂，公子星舒这时才看了旁边因为惊吓而腿软坐倒在地上的女修一眼，淡淡地说：“我劝你知道什么还是早点交代。”
“大哥竟然要杀了我……”女修瞪着眼哭，目睹了一切后终于精神濒临崩溃，用哭腔哽咽道：“我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女修：“那只妖兽……由执法堂在法场执行，是执法堂，三长老的亲传弟子李崔亲自动手。”
公子星舒回头，看向飘飞在面前的飞雪。
飞雪冷冷开口：“到头来依旧是他们。”
女修骇然地闭了嘴，不敢说话，更不敢抬头看面前凶暴残虐的化形妖兽，但她脖颈上的蛇妖放开她游下地，化为人形后担忧地站在一旁。
“但我猜毒药是从外界来的，此前钟鼎之会有魔修卧底进来了，想来只能是那个时候，或许是门派里的卧底，也有可能是长老与魔族做了交易。”
公子星舒分析完，看向飞雪怀里安静的黑团子，露出心疼的表情：“小蛾子怎么样了？得尽快解毒，宗门内……”
“我不信任霓虹。”飞雪直接道：“说不定就是她下的，如果我没记错，她一直没对你师兄坦白吧？”
公子星舒没反驳，而是短暂的思考过后说：“那就……去找黑市。”
飞雪：“先去救獦狚。我的灵力暂时护得住小蛾子。”
“也好。”
公子星舒全程都十分冷静，蛇妖崇拜地看着他，又听见飞雪的吩咐。
“现封你为新的小妖王，带着所有的部下即刻离开梦回池前往云天宗码头。”
“是！”蛇妖郑重应下，接过飞雪递过来的五个储物袋，上面熟悉的气味来自刚才被杀掉的五个人类修士。
接着飞雪和公子星舒一齐离开，蛇妖回神，余光扫到旁边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修，想到惨死的鳄鱼，眼眶又有点儿泛酸，忍不住恶狠狠地将那女修一瞪。
“你的，你的大王说过不杀我的！”女修害怕地不断退缩，奈何腿软得站不起来。
蛇妖微怔，想起了之前飞雪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动手，而是转身跳下小楼，穿过空荡荡的广场，踏过地面上的血水奔向铁笼。
……
公子星舒领着飞雪赶往云天宗处置罪人的法场，法场周围禁严，只有执法堂的云天宗弟子值班，看到他们时要拦，奈何实力差距悬殊，公子星舒怕飞雪气太过一不小心下死手，于是亲自动手，蛟威能一放直接将所有修为不足元婴的修士全部震开，再撑开了之前见过的金色屏障，顷刻就来到法场中心，不给执法堂的修士任何反应过来动手的机会。
也幸好赶上了。
飞雪拔掉了扎在昏迷中獦狚脖间和四肢中的尖刺，放出灵力治疗，松了一口气。
由于灵力浑厚身体强壮，獦狚受到的内伤少很多，但扫视着獦狚原型身上被雷劈得焦黑卷曲的皮毛，飞雪还是冷了脸。
“风辉！你竟敢擅闯执法堂！”灰衣的三长老大弟子，兼执法堂管事李崔修为不弱，也到了元婴巅峰，手上更有好些厉害的法宝足够与公子星舒放出的屏障抗衡，站在外圈怒吼：“按云天宗门规，我现在就有权利将你也抓了！”
公子星舒不说话，完全将他无视。
李崔气炸，愤怒道：“你等着！等你师兄来，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也好。”公子星舒终于回了一句：“请他们来一起听听，你安的是什么罪名。”
“什么罪名？”李崔一边努力催动着法器，一边冷笑：“这头妖兽屠杀了一整条街的凡人，还重伤了王家家族一个年轻子弟，恩将仇报，这有什么好辩驳的，我等修士除魔卫道，守卫和平，遇到这种杀了人的妖兽必须要秉公处置！风辉，就算你身份特殊又如何？你难道要背叛云天宗？”
“你想我背叛？”
公子星舒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走到飞雪身边，那边的李崔顿时哽住。
“怎么了？”公子星舒发现飞雪视线不断在怀里的小蛾子和獦狚身躯上游移，眼睛微微瞪大，而此时，小蛾子藏进身体的触须颤颤巍巍的冒出了尖尖。
心念电转，飞雪立刻想到了这些人既然是一伙的，那必然也会对獦狚下毒，但獦狚竟没有中毒的迹象，说明獦狚身上肯定有解药！
飞雪立刻重新以灵力探查獦狚内府经脉，公子星舒却拍了拍他肩膀，接着手指从獦狚长毛厚实的后脖颈中捞出一根线，线上挂着一只香囊，香囊很普通，但香囊旁边还栓了一只青铜小剑。
“凌空山的信物……是林涭给的？”飞雪接过香囊放到了小蛾子面前，公子星舒仔细看了看那柄长剑的形状，点了点头。
远处被挡在外面的李崔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能在外无能狂怒，愤怒了很久后开始想办法劝说公子星舒收了这个始终要持续耗费他灵力的屏障。
飞雪听了一耳朵：“反正一个元婴也奈何不了我，你将这个防护罩收了吧，别浪费太多灵力了。”
小蛾子和獦狚终究没发生大事，飞雪心中大定，心知这一次乃是二长老势力率先撕破脸皮，他也直接杀了对方的人，如此一来双方都绝不可能善了，并且之后定然要有一场大战。
“无妨，就是要故意惩罚一下这个滥用私刑的家伙。”公子星舒仔细看了看獦狚的伤口，皱眉道：“雷刑，伤身也伤魂，这家伙什么时候和獦狚结了仇？”
“不知道。”飞雪收回了灵力，垂眸轻轻道：“等獦狚醒来我就离开，你和我一起走吗？”
公子星舒没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转身看向了来人。飞雪也察觉到了新来的两个强大修士的气息，跟着抬头。
只见柳炎和云霄雨两人一齐急匆匆地朝他们跑来。
公子星舒撤了金光流转的屏障。
“你的两个师兄是好人。”飞雪认真地道。
公子星舒听完觉得好笑，嘴角微勾：“那当然，他们一定会偏帮偏信我们。”
“真的？”飞雪起身站到公子星舒身边，发出怀疑的声音。
公子星舒点点头：“一会儿我去说。”
“不了，还是我去。”飞雪还顾虑着刚才李崔随口提到的一嘴“背叛”，主动上前。
“师弟！飞雪！怎么回事！”云霄雨最先毫不顾忌地奔到了面前，十分自然地立刻捞起了飞雪的双手牵着，一头问号的模样，嘴里巴拉巴拉就是一连串不断气的话：“天哪！我听到有弟子来报我还不信！我这头追混进云天宗的魔族追的昏天黑地，怎么忽然就听说你们俩回来了，还一回来就直接来劫了法场？天啊！你们不知道云天宗劫法场是大罪吗！”
云霄雨扑面而来的热情令飞雪懵了一秒，刚想好的“此事有冤情，我们来辩一辩”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堵回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