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云霆点头,示意高舒出去待客,“让摄政王在御书房等朕,朕就来。”
知道云霆和晋安有话要说,自己不好久待,把消息传递到,高舒便口中称“喏”,移动着小碎步往后退。
见高舒退下去,云霆扭头,问晋安:“诶,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被高舒一打扰,晋安话语临到嘴边,又没了兴致,他摇摇头,说起别的话题。
“罢了,摄政王不是在外头等你么?别让人等急了,”晋安耸耸肩,好像真无所谓一般,“你先见他去,回来我再跟你说。”
“怎么就‘我去见摄政王’了?不光是我一个人见他啊,”云霆冲晋安招呼,“好歹你也是武将,对战况有一定了解,干脆一起过来,共同商议怎么办嘛。”
晋安口头“唔”一声,身子没动,他懒洋洋笑:“别了吧,你不是觉得,我和你走一块,给你跌份儿吗?”
“啊?”云霆一脸懵,“什么时候的事儿?”
晋安摇头,仍在拒绝:“被你的好皇兄看到,咱俩一同从养心殿走出来,他会误会的。”
“你也真是,平时没脸没皮,今天突然要脸了?”云霆挑眉,伸手腕去够晋安臂弯,要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大敌当前,还管什么丢不丢人的,走吧。”
看云霆亲手过来拉自己,晋安嘴角翘起,心中暗喜。
涟美人被他赶走时,云霆可连一声都没吭,而当他略施小计,云霆就会来哄。
借着云霆的手,晋安站起来,笑意盈盈。
果然,比起涟美人,云霆还是更在意他一些,在和涟美人的这局游戏中,他领先了。
御书房。
屋内点有油灯,虽然比起现代的白炽灯,还差得远,但用来读书写字,已足够亮堂。
和油灯上摇晃的火苗对视片刻,困意袭来,南映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困倦地打哈欠。
即使有苦药提神,三更半夜议正事,南映栀还是浑浑噩噩。
算算,这已经是她打的第三个哈欠,她边揉发疼的眼睛,边在心里念叨。
奇怪,云霆喊她即刻进宫,自己倒不见人影。
迷迷糊糊看远处有人来,南映栀猜,除云霆也不会再有谁这个点过来,遂强打精神,起来行礼:“参见皇上。”
本来云霆伸手去够晋安,仅仅是想把懒散瘫着的晋安拽起来。
谁知,晋安这厮如此赖皮,在他伸手过去时,便一把揪住他的手,怎么甩都不肯松。
没办法,云霆只能挽着晋安,把他半拉半拽带到御书房。
“免礼,”仍在无声用力挣开晋安的手,云霆嘴上没闲着,“皇兄请坐。”
站着没有着陆点,晕乎得紧,为不让自己跌倒,南映栀情愿坐着。
有云霆这句话,她放心坐下。
还想着早点结束回去睡觉,南映栀省去日常寒暄,单刀直入,问云霆军务之事:“陛下深夜召臣入宫,说要商讨前线战事,不知前线出了何事?”
和上次文字军报不同,这一次的军情是前线将士累死好几匹马跑回来,口述的,云霆无法向上次那样,把情报甩到南映栀脸上,让她自己看。
本来想和方才向晋安发牢骚一般,跟南映栀倒苦水,可一想到当时是他力排众议,在南映栀面前,坚定不移表示“要派赵桥出去”,云霆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不想亲口承认自己错误,又要找个人来背锅,他当机立断,把锅甩给晋安:“这话说起来,还要怪晋大人,若不是晋大人此前,在朕面前把赵桥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非要让朕派赵桥,现在也,嘶!”
对云霆说话规律无比熟悉,晋安听到“晋大人”二字,便感觉不对。
再捕捉到“非要让朕派赵桥”,他便立马意识到,云霆这小兔崽子,想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可这“举荐逃兵”之罪,按在作为皇帝的云霆身上,还没人敢说什么,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可若把矛头指向他晋安,那他不死也得褪层皮!
于是他当即往云霆手臂掐一把,霎时止住云霆话头。
云霆细皮嫩肉,被晋安用力一掐,疼得倒吸凉气。
他疼,但又心虚,只能小声冲晋安嘟哝:“你干嘛。”
晋安凉凉地瞅着他,像是在警告“你再敢污蔑我个试试”?
看晋安动气,云霆害怕之余,感到一丝愧赧,他缩缩脖子,没再把“千错万错,都是晋安的错”继续编下去。
看他俩当她面搞小动作,南映栀莫名其妙想起,今日凌晨,同样在她眼前搞暧昧的云嫣和楼奕。
怎么回事,为什么感觉身边的人成双成对,而她……
尽管,她也不完全是单身贵族。
想想仍在深宫,和自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云霁,南映栀不小心走神,忆起云霁那句“小栀子,可不可以给个机会”。
想到只对自己面前撒娇的云霁,南映栀不由嘴角上扬。
虽然到现在,她仍奇怪,云霁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心动的?
他又喜欢自己什么?
若论美貌,“南映栀”那具躯壳的确迷人,“云霁”壳子也风韵犹存,但他们俩互换,已经不分你我。
若论才学,貌似也说不过去,她既没有在宴会上吟诗作画,一鸣惊人,也没有做出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值得歌颂。
难道,云霁看上她,真是因为……灵魂?
他们摔一跤,魂魄互换,误打误撞,达到云霁追求的“灵魂共振”?
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南映栀扫一眼云霆和晋安,回过神,发现个奇怪事。
为什么,云霆会挽、着晋安进来,他们不是普通君臣关系吗?什么时候竟亲密到,可以“手挽手,一起走”的程度?
被硬生生压下去头痛似乎又要反上来,南映栀搭在扶手上的臂膀焦躁地转了个向,一不小心,触到腰间系着的荷包。
垂眸看到料子上绣着的云,南映栀焦躁的心像是被清风拂过,莫名柔软,连带着头痛都减轻不少。
终于从尴尬和心虚中缓过劲儿,云霆命令晋安:“晋安,你来给摄政王讲,前线出了什么事。”
让自己来讲,至少确保不会被泼脏水,晋安清清嗓子,说起来:“赵桥临阵脱逃,致南毅孤军无援,至于具体战况如何,尚不明确。”
从“临阵脱逃”,“孤立无援”几个成语,南映栀感觉晋安讲话有些文绉绉。
想起上次晋安还问他们“这是不是古籍上说的‘吃一堑,长一智’”,得到云霁肯定,开心出门,她发现晋安文化水平有所提升。
倒真应了那句“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
虽然,重点并不在于晋安的才学,而是前线的紧急情况。
听清楚事情原委,南映栀对赵桥本来就不好的印象越发差。
听晋安把情况介绍完,云霆火急火燎问南映栀:“皇兄,你有何对策?”
南映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被云霆“皇兄”长,“皇兄”短地堵住。
头像被针扎般疼,南映栀莫名有种,替熊孩子擦屁股的无力感。
忍无可忍,南映栀把温柔如风的面具一摘,露出暴躁,她骂出粗话:“吵个屁,就不能让孤安静思考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