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到云霆,兰芙目瞪口呆,嘴巴张大,惊讶得合不上。
她现在比昨夜,那本该独宠皇后的日子,在缀霞宫见到云霆,还要惊讶多几倍。
大清早的,陛下不该在御书房批改公文么?
怎么会毫无预兆的,到缀霞宫来!
想着云霁和南映栀不能被发现,兰芙颤抖转身,想要通知他们,却忽地听见高舒低着嗓子,把她叫住:“莫通报,皇上不想惊扰娘娘。”
他的话像支箭,生生把兰芙钉在原地。
明白此刻乱跑会更让皇上起疑,兰芙望着庭院里那对如胶似漆的璧人,眼里尽是无可奈何。
她不得不遵从命令,艰难止住脚步,装作里面没发生什么大事一般镇静。
云霆步步紧逼,院里的南映栀和云霁却浑然不知,两人手指交缠,还在不疾不徐叙话。
受云霆昨晚那句“晦气”影响,云霁脑子一直在想他无意染脏南映栀袍子这件事。
昨夜他道自己来癸水,云霆那厮,只是沾染到些许气息,都觉得晦气,那南映栀不甚被沾到血,岂不是更加晦气?
“小栀子,”感到愧疚,又害怕给南映栀带来不幸,云霁嗫嚅,“昨夜那件不慎被我搞脏的袍子,你洗了么?”
王府琐事向来由翎风翎雨操持,南映栀根本不知道那衣服洗没洗,她语气迟疑:“应该,洗了吧。”
“我此前并不知道,来癸水,是件晦气事儿,”云霁轻轻摇晃南映栀手,像是在争取她的原谅,“昨夜不小心弄到上面,真是抱歉。”
深受现代思维影响,南映栀并没有月经羞耻,更不认为来月事会带来不祥。
说到底,例假不过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正常的适龄女性,总会接触到,有什么可羞耻?
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要改变别人的观念太不容易,尤其是古人的封建迷信思想,南映栀没打算强行纠正云霁念头。
她张口,想用“一件衣服而已,难道还比你身体更重要?”之类的俏皮话糊弄过去,却被一双手捂住嘴。
还没来得及挣扎,南映栀又被飞速拽进殿内。
她感觉,自己像是光天化日之下被打劫。
惊讶夹杂着疑惑,南映栀挣扎起来,想问对方一句“你谁啊?”,耳边传来熟悉声音:“王爷勿怕,我是翎风。”
弄清楚对方身份,南映栀没再挣扎,而是静静等候翎风告诉她缘由。
冲房子里左看右看,翎风把南映栀塞入厚被单,他一边用被子掩盖住南映栀,边解释“皇上驾临,您委屈一下”。
艰难从被子的重重包围中抠出点缝隙,南映栀伸手给翎风比个“oK”,想了想,又变成要挽留翎风的尔康手:“等等,你能出去,为什么不带我一个?”
翎风语速飞快:“外面都是侍卫,使用轻功到半空会过于明显,我也出不去,只是我修行过藏匿气息之术,不易被察觉。”
话音刚落,他便身形一闪,消失在空气中。
恰好,外面响起云霆的声音。
“涟美人,”扫过庭院里摆放的木琴和云霁绯红的脸颊,云霆笑着,不咸不淡道出开场白,“这个天在院子里弹琴,竟会热到面红发汗吗?”
云霁撒起谎来面不改色:“方才为锻炼身子,在院里跑了一阵,故而有些发汗。”
“跑步?”听到这个字眼,云霆语气玩味,“朕可是听闻,你病得下不来床,连请安都去不了,正是因为怕你病得厉害,出什么事,朕才过来瞧瞧你。”
紧盯云霁眼睛,云霆语气由轻松转成逼问:“怎么现在过来一看,你不但没有什么事儿,还能在院子里跑步?”
酝酿几秒,云霁慢条斯理用帕子掩唇,把脸上红晕咳下来,声音沙哑:“强撑罢了。”
还没等云霆说什么,云霁又咳几声。
云霆皱眉,耐心等到云霁咳好一阵,准备换气,他才调整呼吸,再欲开口。
谁知,又精准地被云霁的咳嗽声打断。
一连被打断多次,云霆忍无可忍,冲云霁大吼:“涟美人,你故意的吗?就非得在朕说话的时候咳吗?”
云霁听到这话,连连摇头,并非他存心与云霆作对,只是咳过一声后,喉咙直发痒,他实在憋不住。
“啧,”被云霁咳得心烦,云霆向高舒吩咐,“喊陈泓过来。”
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云霆都要喊陈太医看诊,云霁连忙在咳嗽的间隙,努力推辞:“不,不必。”
总怀疑云霁在装病,云霆不由分说,示意高舒派人去请。
看着云霁苍白的脸,云霆语气沉重,饱含苛责之意:“阿涟,你怎么总不爱接受诊治?不让太医看,病要何时才能好?”
不等云霁做出解释,云霆抬脚,往殿内去,搁下一句“听话”。
看云霆要向里头去,云霁心中警铃大作,他顾不上用帕子捂嘴,赶紧伸手,要拉住云霆衣角,阻止他进去的步伐。
要知道,南映栀就在里面,虽然云霁清楚,翎风肯定会找个地方让她藏起来,但一来,缀霞宫里面没什名贵玩意,可以一眼看到底,没什么隐蔽地儿。
二来,只要云霆进去,南映栀就面临着暴露风险,反之,云霆若不进去,南映栀就十分安全。
所以,当务之急,是万万不能让云霆进去。
“做什么?”
不明白自己进屋,云霁为何要伸手来扯,加上云霁方才的不咸不淡,云霆火气上来,不耐烦之余,一把甩开云霁的手。
男女体力本就相差甚远,云霆又没有存力,云霁被用力推开,霎时跌倒在地。
即使及时调整落地姿势,云霁仍感觉撑地的手肘,火辣辣地疼。
周边侍从都是云霆的人,他们只看云霆脸色行事。
见云霆正在气头上,他们都默契地没有上手去扶云霁,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做木头人。
俯视狼狈支撑的云霁,云霆嫌脏一般,拍拍云霁碰过的衣角,语气发冷:“外头风大,你是想让朕受凉么?”
“如今是晨间,许多公务,亟待处理,样样都比,臣妾生病事大,”云霁咳几声,再往下说,尽力让话语平顺,“臣妾,不愿因为自身原因,误陛下的事。”
“朕就进去坐一会儿,怎么会误事?”像是反应过来,云霆放慢语速,“真是奇怪,你平日里,不是像个锯嘴葫芦一样闷,又不愿意让朕碰你么?怎么今日,你一反常态,上来拉朕的衣角?”
见云霁不说话,云霆挑起眉毛,说出自己的猜测:“你这般推三阻四,莫非,是因为殿内有什么东西,朕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