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怕把南映栀吓跑,南毅没敢上来就说“小栀子心仪你”,他意意思思地试探,“就是,你对小栀子,是什么感情?”
问我对小栀子……就是问我对云霁?
南毅目光炽热,南映栀却不置可否。
他们俩的关系,不就是同一条线上蚂蚱,难兄难弟情么?
但设想一下,一个父亲,问一个男子“你对我女儿是什么感情”,像是在为女儿试探,这个男子心里有没有她。
在这个父亲面前,她这个“男子”,当然不能说“没有感觉”。
尤其这个父亲还快要上战场,受不得刺激。
一时不清楚南毅为什么问这个,南映栀不动声色,以退为进:“怎么这么问?”
南毅知道云霁对感情很直接,爱憎分明,如果真不喜欢小栀子,早就会回绝,怎么还会多问一句?
感觉到有戏,南毅小心翼翼,替自己闺女推销。
他夸得天花乱坠,巴不得把所有美好形容都堆在闺女身上:“她性子聪颖,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温柔体贴,蕙质兰心……”
南映栀颔首,脸上陪笑,没有接话。
她心里疑窦丛生,南毅入宫探望的时候,到底和云霁聊了啥?
据她推测,应该只是叙旧,可是追忆往事至于把她,一个和后宫不沾边的摄政王,给拉上吗?!
借着中秋宴的机会,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南毅跟孔雀开屏一样,发奋炫耀闺女,嘴叭叭叭的,讲个不停。
直到马夫停住马车,翎雨揭开帘子,说“将军府到了”,南毅才恋恋不舍地闭嘴。
碍于旁人在场,南毅没敢再多说,他眉峰往上挑,给南映栀比口型:“中秋佳宴。”
本来也和云霁约好在中秋宴会相见,南映栀毫无心理负担,配合翎雨,把南毅搀下马车。
“今夜好生休息,”南映栀冲他点头,表示中秋宴会她会去找云霁,“明早我去城门送你。”
得到肯定,南毅心放下来,在家将的搀扶下,他步入早已寂寥的将军府。
看到南毅身影彻底消失,南映栀若有所思,坐回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摄政王府马车。
她自认,不是个会为情所扰的人,但面对乌漆嘛黑,只有南毅回来,才亮灯的将军府,她少有地心生感慨。
一个舍身报国的将军,居然连日常的灯火费都出不起,大离的俸禄制度,是不是有点不合理?
宋城那句“您大可取而代之”,又在耳边萦绕。
看得出南毅想把自己和云霁凑成一对,南映栀更觉难受。
她对待爱情,向来拒绝,因为爱的本质,不过是三种激素,苯基乙胺、多巴胺和内啡肽。
正是在它们的帮助下,人才会有那种轻飘飘的感觉。
快乐没有人不喜欢,南映栀也不例外。
她厌恶的,是爱情那令人失控的一面。
如果母亲没有因为爱得深,俗称恋爱脑晚期,不惜家族反对,与家族断绝关系,也要下嫁给一个渣男。
就不至于,在发现丈夫婚外情后,哭得那么撕心裂肺,跪在地上求他回归家庭,反而被狠踹几脚。
连挨了好几次打,才下定决心离婚。
更不会,因为记挂年轻时的悸动,带当时才六岁的她,净身出户,连一丝一毫的财产都没要。
南映栀最庆幸的,就是离婚后,母亲没有抛弃她,让她跟自己姓“南”。
只是,母亲做家庭主妇多年,早已与社会脱轨,连如何求职都理不清头绪,接连被用人单位拒绝。
好在她母亲做大家闺秀那些年,读过不少书。
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在人才市场上,她犹如抹去蒙尘的明珠,千等万等,终于被一个富太挖掘,去住她家里当保姆。
她母亲好歹也曾经是个富家小姐,一时间要当保姆,有些拉不下脸,但为了自己和女儿的生活,她不得不妥协。
由于经历过豪门生活,她的保姆工作异常得心应手,做家务,辅导孩子功课,手到擒来。
只是,在豪宅做保姆,总是能遇见之前认识的人,他们也十分诧异,南家大小姐,现在居然沦落到给其他家族当保姆么?
本来南映栀母亲脸皮薄,但到最后,都已无感。
可好景不长,在大城市给人当保姆,只能勉强能养活她们母女俩。
为让南映栀享受到更好的物质生活,她母亲还利用闲暇时光去做兼职。
多苦多累的活,她都争着干,最终,累倒在手术台,抢救无效。
说她可怜,是真的,说她可恨,也是真的。
为什么要依靠别人而活呢?为什么要因为一时冲动而抛弃身家地位下嫁呢?
由于从打有记忆起,家里就很拮据,南映栀不止一次问过母亲这些话题。
母亲脾气好,每次都只是温柔一笑:“谁知道呢,都过去了。”
南映栀不止一次想过,没有这个失控,她也会是这片豪宅的小姐,而不是一个保姆的女儿。
她母亲也不会英年早逝,而是可以安享晚年。
她最讨厌,这种明知不该,却情不自禁的失控。
要她在面包和爱情中选,她会毫不犹豫地选面包。
面包可以果腹,而爱情,从来都不能当饭吃,还可能会要人命。
回摄政王府的路相对平整,车里熏香安神,南映栀却莫名心中发闷。
思绪万千,回忆把她拉入内耗。
知道消除内耗最好的办法,就是找点事情做,或进行一些体力锻炼,南映栀掀开车帘。
一直跟在马车两侧的翎雨见她伸头出来,感到疑惑,他关切地凑过来:“怎么了?”
“让马车停一下,”黑夜中,南映栀紫眸像夜明珠,莫名发亮,“我下去走走。”
马车就在旁边,哪儿有让主人下来走的道理?
“反正也没两步路,”南映栀抬手,打住他话头,自顾自下马车,往摄政王府去,“吃撑了,我走回去,正好消消食。”
拗不过她,翎雨只好示意马夫候在一旁,以防南映栀走累,又想坐马车。
这里离摄政王府不远,没一会儿,他们便到了。
早已是宵禁时分,大街上空荡荡,见不到一个行人。
正在南映栀准备迈步进府的时候,翎雨忽地耳尖一动:“王爷,您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知道翎雨作为暗卫,最利于常人,南映栀竖起耳朵,的确听到一声娇鸣:“喵~”
哪儿来的猫叫?
翎雨循声找去,他脚步放轻,慢慢往草丛走去。
伸手拨开遮挡视线的植物,借着月色,翎雨看清来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