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才人条件反射,想把掉出来的铃铛收回袖间。
她边伸手边安慰自己,铃铛一事,“南美人”不一定知情,她慌张起来,岂不是自乱阵脚,不打自招?
“什么东西?”感到小腿一痛,再看到谭才人扑上来,云霆以为她不管不顾地要行刺,忙往后撤步,大声呼唤侍卫护驾,“来人,拿下谭才人!”
周围侍卫训练有素,得令后迅速出手,他们相互配合,狠抓谭才人双肩,把她压倒在地。
见谭才人被制住,高舒迈着小步,上前查看砸到云霆的东西。
此物状若铃铛,静悄悄地躺在地上,看起来无毒无害。
为试探这东西是否有攻击性,高舒离远一些,伸出手中拂尘,轻拨此物。
此物回报以铃铃脆响。
确认这东西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铃铛,高舒转身,冲云霆回报:“皇上,此物乃普通铃铛。”
“随身带个铃铛做什么?辟邪么?”云霆没好气地谴责,“宫里禁谈鬼神之说,你入宫也有好一会儿了,这分明是明知故犯!”
云霆气得发抖,险些抱不住云霁,他声音寒如冰霜:“南美人不需要你作陪,但你又喜欢陪人,正巧吴宝林一个人在冷宫待着,寂寞得很,你就陪她去吧。”
“皇上?”短短几秒,谭才人心都漏跳了好几拍,她后知后觉地大声求饶,“臣妾知罪,但还请皇上手下留情,别把臣妾打入冷宫啊皇上!”
她哭起来,本就不精致的脸上晕妆,显得更不堪入目。
“即日起,谭才人贬为宫女,去冷宫陪伴吴宝林,”耐心告罄,云霆一向暴躁的语气反而变得平静,“堵住她的嘴,拖下去。”
“皇唔唔……”嘴被塞上,谭才人再发不出声,她涕泗横流,心里悔恨与害怕交织。
到了冷宫,还成为吴宝林侍女,日子可谓是一眼望到头了,她关键时刻反水,吴宝林可不会放过她!
早知道这样,她宁愿不出来告发!
“你们,”云霆扫过瑟瑟发抖的嫔妃们,像是在叮嘱,“好自为之。”
娴妃在后宫待的时间不久,她凭借显赫的母家,一直没见过这般腥风血雨的场面,一时间没缓过神。
直到身后婢女小声提醒,她才反应过来,代妹妹们应下:“谨遵陛下教诲。”
云霆并不指望这句话可以使她们放下与其他嫔妃的嫉妒,握手言和,毕竟后宫弱肉强食,是常态,他干预不来。
感觉手臂发酸,云霆遣散众嫔妃:“都散了吧。”
待到旁人都离开,云霆搂着云霁,在高舒的带领下,往缀霞宫走去。
“南美人,”路上没人说话,安静异常,云霆寂寞难耐,索性开口与云霁闲聊,“你闺名为何?”
好不容易收拾完陷害过自己的两个人,云霁正在闭目养神,猛然被提问,他节省力气,连眼皮都没掀开,轻声细语:“映栀。”
云霆体谅他不舒服,没计较他说话不睁眼,他唯恐把云霁吵醒,声音如春风般和煦:“是哪个‘映栀’?”
云霁边疑惑他问得那么细做什么,边暗自庆幸。
多亏南毅总把南映栀三个字挂在嘴边,自己听得多,顺口问过是哪两个字,否则,他还真不知道南映栀的闺名。
知道光凭美貌留不住圣心,云霁把“映栀”二字拆开,逐个分开解读,展现自己的诗词储备量:“‘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映,‘栀子红椒艳复殊’的栀子。”
“你,”云霆以为“南美人”大字不识一个,不过是个样貌神似阿莲的人,乍一听到“她”说诗词,他惊讶不已,“你识字?平常还读诗?”
受过皇家正统教育,加上喜欢看书,云霁可谓是上知天理下知地理,但在皇上面前,他到底没有炫耀,而是在自谦:“略知一二,皇上见笑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啊,”云霆笑了笑,考察云霁是真懂这首诗,还是单纯地为展现才艺,而只背下与“映栀”相关的那一句:“你可知后面两句是什么?”
云霁怎么会不知道,他默默接上这首诗的下两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人面,不知,何处去……
听到正确答案,云霆面上喜怒不辨。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他望着怀里的人儿,像是在透过“她”,思念自己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青梅竹马。
“映栀啊,”云霆语气温和,仿佛在同“她”商量,“朕赐你个封号,好不好?”
在后宫拥有封号相当于加官进爵,云霁在名利场混惯了,最喜欢这种事,哪里会说“不好”?
他睫毛扑闪,状若惊喜:“不知陛下想赐给臣妾什么字?”
“涟,”云霆不假思索地采用“莲”的谐音,“此后,你就是‘涟美人’,朕的‘阿莲’。”
什么“阿莲”?有这么莫名其妙的封号吗?
纵使一时没明白云霆的意思,云霁仍用不变的马屁应万变的君心,向他道谢:“臣妾谢陛下赏赐封号。”
“嗯,”距离缀霞宫还有一段距离,云霆随口问他来打发时间,“阿涟,你既已识字,‘琴棋书画’的其它三样可懂得?”
琴,云霁有幸在母妃没发疯时,跟着学过,虽然许久未弹,但之前学过的许多名曲,都大抵记得。
棋,他向国师请教过,算是素有“棋圣”美称的国师的亲传弟子。
画,他排兵布阵时画过多次,经验丰富,不一定精细,但绝对传神。
稍加思索,云霁发现自己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只差个女红功夫。
不过,为了争宠,他的确要样样精通,这么想着,云霁心里把女红安排到日程上。
反正在后宫比在王府轻松,空日子多,他忙习惯,一时闲不下来,用女红来消磨时光也好。
云霁想的时间久,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缀霞宫门口。
为快速结束谈话,云霁谨慎地在话语间抬高云霆:“臣妾略识得,不过比起皇上,肯定是差远了。”
云霆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抱着云霁进里殿。
他轻轻慢慢地把云霁放下,宛若搁下珍宝。
御膳房送午膳的人刚好过来,他们还不知道南美人经过昨夜“侍寝”与今日落水,已经得势,成为“涟美人”,送来的仍是没有特殊关照的餐食。
“怎么只有这么点儿?”云霆扫过桌上份量少得可怜的青菜白粥,呵斥送饭食的宫人,“朕今日在此用膳,叫御膳房那边做些好吃的来!”
在、此、用、膳?
那事儿的阴影仍在盘旋,云霁张口欲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