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程枫根本没有被吓到，眼里溢着毫不掺假的担心。
谢延像被对方眼中的担心烫到，他阖上眼，薄唇轻启：“出去。”
可下一秒，额头落下一团温热的柔软，程枫将手贴在他额头：“你发烧了！”
“虽然你现在或许正生气排斥我的多管闲事，但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我给你降温。”
程枫说完，便片刻都未耽搁。
几番下来。
谢延身体情况总算好了些许。
待彻底降温，时间已是下午两点了。
此时。
程枫很饿，他捂住肚子，小脸都皱在一块儿。
但他放心不下谢延，怕对方病情反复，所以准备再等等。
而谢延闭眼睡着，但眉心微皱，想来梦里并不安稳。
且共处一室这么久，程枫觉得自己也沾染上了男人身上清冷陈旧的檀香。
檀香似落着薄雪，笼着冷雾。
突然，谢延动了下，再次露出昨晚程枫窥见的观音像，莲花绽开，慈悲怜悯，却偏偏又缠绕着凶戾残忍的恶鬼。
程枫心神被摄住，他暗暗想，男人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经历呢？
这么看着，他彻底入神。
思绪飘远，好一会儿，他嘟了嘟嘴，自言自语道：“可不管怎样，你肯定是个好人！”
“...没有把我暴打一顿，还收留耍酒疯的我...”
说着说着，程枫的目光落到谢延脸上。
虽然他说蠢话称对方为‘漂亮神明’，可事实上男人担得这形容。
怎么会有人长得与梵行寺中寒山池里的莲花如此相称呢？
“你该不会真是梵行寺里的莲花成精吧？”
“不行，我改日一定要去看看那莲花还在不在！”
与此同时，他心念一动，忍不住伸手用指腹触碰了下谢延密长卷翘的淡色睫毛，继续喃喃道：“这会不会就是莲花的花蕊所化？”
然而，他的碎碎念早已吵醒睡着的谢延。
“...你的想象力挺丰富。”男人沙哑的声音蓦地响起，程枫的手还停留在人家睫毛上。
闻言片刻，他飞快收回手，见人醒来，瞬间眉眼带笑：“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延掀开眼帘，抬眼望向他，道：“有。”
“头疼。”
“你吵得我头疼。”
程枫睁圆了眼，脸颊晕着淡粉，歉意道：“...我...我...对不起...”
小狗失落，小狗耷拉耳朵，小狗不开心。
而谢延话音一转：“谢谢。”
谢什么呢？
程枫自然明白男人之意。
像是瞬间被摸头顺毛，他重新笑道：“你没事就好。”
一小时后。
谢延走出卧室时，程枫正在厨房煮粥。
对方听见动静，便拿着勺子在厨房门口探出一颗脑袋：“你怎么就出来了？”他认为男人应该躺着再休息休息。
谢延修长的手停顿在衬衫扣子上，他道：“无碍。”声音淡淡，敛去了因生病而泄露的过多情绪。
而锅里还煮着粥，程枫得看着，便只是讪讪道：“好吧。”
然而，直到两人填饱肚子，都未再说过一句话。
虽沉默，但有种莫名的和谐在里面。
此时，程枫放下碗筷，面色纠结，好半晌，他道：“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顿了下，回答道：“谢延。”
程枫嘴里呢喃着他的名字：“谢延...”
不同于其他人叫他的名字，程枫声线清润，又夹杂着一丝柔软，听着总有种撒娇的感觉。
心跳异常一瞬，谢延听见程枫继续道：“我叫程枫！”
“很感谢昨晚你收留了我这只醉鬼...”
“也十分抱歉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以后可以成为...成为朋友...”
程枫睫毛颤动，模样让人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谢延默了许久，久到程枫已经觉得对方会拒绝，而他第一次这么心思百转。
终于，男人应道：“好。”
覆雪的檀香自谢延身上蔓延开来，程枫心间被欢喜的情绪所覆没。
而谢延想，或许自那时起，便已经预示着他对程枫是不一样的。
时间无法丈量，世事无法定论的，是爱。
会爱上一个人，是他此前人生里从未预想到过的事。
我因什么而爱你呢？
许是胸腔里的雷声在遇见你后，而渐渐停歇。
直至天光大盛，温柔的，而又狂野的风浪，带来花的明媚芬芳。
自此，他们彻底相识。
程枫总是不厌其烦地给他分享生活里，开心的，愉悦的事物。
而谢延惯常充满暴力、权欲、血腥的世界里，开始出现咧嘴笑的小狗，舔爪卖萌的猫，又或者是程枫所处医院外秀色秾华的海棠。
甚至某一天，他收到一张梵行寺寒山池的照片，程枫发来消息道：果然，你就是莲花成精！本体都不在池子里！
谢延靠在黑暗的地下室柱子上，回复道：现在还不是莲花花期。
程枫：哦~那你到时还得回来打工！回来开花花！
谢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