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燃尽。
今辞踏进休息室时，桥生正蜷缩在藤椅上睡着。
他拾起一旁的毛毯将人严严实实裹住，这才压低声音对周州道：“周医生，跟我来。”
周州跟随今辞来到休息室另外一隔间，他直接率先开口道：“今先生，桥先生目前情况不太乐观。”
“这段时间他可能随时都会出现幻觉，甚至做出一反常态的行为。”
“所以，建议您这段时间都陪着他。”
“我回去后，会尽快针对桥先生的病情，调整用药。”
幻觉、一反常态的行为，周州真正的意思其实指的是桥生可能会一个人对着某处讲话，也有可能疯狂自伤...若是身旁没人，意外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今辞眸中满是对小孩的担忧心疼，他道：“药物方面，我会派人协助你。”
周州颔首点头：“好。”
南城这几日多雨，傍晚时分，坍塌的雨水又落了下来。
好似要将整座城市泡在冰冷的水里。
周州走后，今辞将手里一些紧急工作处理完便将桥生抱回了卧室。
他们相拥而眠，睡了许久。
此时，今辞刚醒，神思回笼，小孩软软的呼吸扑向他颈窝，依恋柔软。
就这样感知良久，他抬手细细摩挲桥生的泪痣，一下又一下，与依恋柔软的呼吸共振。
忽然，外面风大了起来，树枝晃动，连带着绿的，黄的，红的叶飘摇在雨里。
而桥生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他眼皮动了动，搭在男人胸前的手蜷缩了下，好一会儿，他终于缓缓睁开眼：“辞哥？”语气茫然，带着一丝空洞。
今辞环在桥生腰间的手，向上拍抚着他的背，落地灯光柔和温馨，男人声音低沉温柔：“桥桥。”
“还困不困？”
小孩闻言摇头：“不困。”
“...我怎么睡着了...”
“我记得周医生在跟我讲话...”
仔细看，桥生目光微微滞涩，今辞瞬间想起周州跟他说的话，他敛去异样神色，道：“熏香有安神的效果，所以你才睡着了。”
桥生呆呆地点头。
他的背后，是含着汹涌雨水的潮湿世界，而身前是温柔安定的归所。
次日。
周州所言应验了。
桥生赤脚踩在地上，走进浴室。
他眼中，满目的玻璃碎片以及快要灌进口鼻的粘稠液体。
窒息，锐痛，灼烧的愤怒迅速涌上来。
他目光一转。
在见到镜子的那一刻。
仿佛找到了所谓的宣泄出口。
身体叫嚣着，精神绞缠着。
他抬手便要重重捶打上去，幸好被赶来的今辞及时拦住。
“桥桥！”
许久。
桥生对于男人的这一声，没什么反应，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而他自己的世界里，他正在同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对话。
那人坏笑道：“你很讨厌我。”
“但就算你把玻璃砸个稀巴烂，我也不会消失。”
“你也逃脱不开。”
“我说了，我是你的恶，我就是你。”
指甲死死嵌入掌心，桥生往后退：“你不是！”
但那人却朝他一瞬逼近，阴恻的声音里带着令他胃里翻滚的湿黏气息：“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接着，那人凭空变出一把刀，笑着捅向自己的心脏，甚至还搅动了两下，鲜血喷溅：“下次见。”
忽而猛地天旋地转，桥生眼里还残留着刺目的红，他呼吸急促异常，待再次睁眼时，他靠在今辞怀里，右手正按在心脏处：“...我...我刚刚...”
男人打断他的话，不愿他去回想。
今辞安抚道：“没事的，崽崽不怕。”他断然不会提及刚刚桥生自言自语，甚至伤害自己的事：“你要相信，哪怕你身处幻觉困境，我还在。”
往前奔跑，他会在路的尽头。
往后退，他亦会在其身后。
而桥生直到被今辞抱出浴室，都还未从混乱与恐惧中脱离出来。
他将脑袋深深埋进男人胸膛，以此消解身体与精神的难捱。
二人来到楼下。
球球当即从沙发处朝他们奔过来：“喵喵！”
接着，卷卷紧跟其后：“汪！”
许是这会儿小动物们治愈柔软的亲昵叫声，让桥生进一步消解了些许那难捱，他从今辞怀里探出脑袋，目光恰好落在球球与卷卷身上。
球球嗲嗲撒娇：“喵喵喵（漂亮主人不舒服，让猫猫抱抱你就会好啦！）”
卷卷可爱哼哼：“汪呜（让卷卷贴贴，难受都会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