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阿苦早已换下那件藤紫楝花的长衫，小熊睡衣衬得人柔软且惹人怜爱。
但由于领口扣子并未扣全，这便导致仲春城垂眸时，能清晰地看见那皙白又交错粉痕的脖颈下，藏匿的娇嫩春色。
男人喉结滚动，他低低道：“小阿苦今日开心吗？”
阿苦抱着布偶棕熊，闻言漾开一抹柔淡的笑：“开心。”他想，这或许将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刻了。
突然，仲春城俯下身来。
他下意识往后退，眼看就要往后倒去，却于下一秒被男人拦腰稳稳扶住。
温度骤然上升，葡萄的酸甜以及茉莉的清淡花香从阿苦领口溢出，缠绕住仲春城的呼吸。
“抱歉，吓到你了。”
男人说着，但握在他腰间的大手，却没有丝毫撤开的迹象。
阿苦睫毛颤地比方才那会儿还要厉害，他感受到腰间的温度在逐渐变得滚烫，也感受到那骨节分明的脉络走向。
“...先生，没...没事的。”他不明白仲春城为何还不放开他，且就算他真的往后倒下去，也只会陷进柔软的被褥里。
小蝴蝶，背脊都在发颤，可男人知道，对方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羞赧。
阿苦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细微震颤，脸颊腾起的绯色，以及眼眸中的情愫，早已泄露了一切。
终于，腰间的手动了。
阿苦以为男人会放开他，但瞬间，一股力将他推向仲春城。
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仲春城抱在了怀中。
接着，头顶微微一沉，男人将下巴靠了上来，以至于他现在完完全全的被环抱包裹。
“小阿苦，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等一切结束，我就带你回莫斯科。”
“虽然你当时并未答复我，我还唬你说要将你敲晕，但其实你的心愿最重要。”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不去。”
然而，怀里柔软的一小团突然道：“...那你是要离开了吗？”阿苦声音里夹杂着难以忽视的慌乱与急于知晓答案的迫切。
仲春城其实话还未说完，他怔了一瞬，心疼地将人又抱紧了些：“我确实要离开，离开他处，一直留在你身边。”
“小阿苦。”
“小蝴蝶。”
“我心悦你。”
阿苦彻底呆住，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好一会儿，他红着眼，嗫嚅道：“...怎...怎么会...”可胸腔处跳动的心脏分明有涨溢的欢喜。
多么难以感知的一种情绪——欢喜。
他眨了下眼，泪一瞬滴在男人衬衫上，滚烫的温度似乎于那处烫了个洞，足以直击男人心间。
仲春城一下下拍抚着他的背：“不哭。”
然而话音刚落，怀中人便又抖着身体想要逃离他的拥抱。
可仲春城没给阿苦机会。
他哑着声：“阿苦，我明白你在害怕什么。”
阿苦于那份涨溢的欢喜后，便尝到了沉重的苦与涩，记忆与灵魂在叫嚣，开始下起暴雨，那废墟下掩埋的过往重新裸露了出来。
狭小昏暗的房间里，他被残忍地摁在冰冷刺骨的地上，被侵犯，被欺虐，他对命运的呼救，早在很多年前以前，便彻底用尽了。
那留在身上的道道伤痕，此刻开始剧烈作痛。
扼制，他的呼吸。
“...先生...我脏...”
“我...我不值得你...心悦我...”
接连两句，恍若刀割，阿苦觉得自己说不出下一句话了。
涟涟泪水，一滴，两滴，他再也抑制不住。
仲春城心脏被阿苦所言压得疼，密密麻麻的痛意席卷全身，他道：“小阿苦，在医院时，我便同你说过，你一点也不脏。”
“你的血液也不会弄脏我的地板，它们是供以生命繁盛柔软的花。”
“而当我看见它们从你身体里流逝，我很难过，很害怕。”
“如今，我也知晓你方才所言的真正缘由。”
“真正肮脏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
“阿苦，你从来都干干净净的。”
仲春城将人放开了些，视线里，小蝴蝶哭得翅膀都缩了起来，似淋了一场厚重刺骨的雨。
他低头，靠近，再靠近，目光触及那睫毛上的泪滴，就这样通通落进了他心里：“阿苦，你值得被爱。”
下一秒，仲春城吻了上去。
亲吻，泪水，抽泣混合一起。
沉重的苦与涩中又慢慢缓缓滋生了新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