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纵横沙场数十年的名宿老将,也未必能将一部骑兵指挥得像这般如臂使指,仅凭这一点,杨毅此人便可在大乾开国以来的将领之中排在前十。”
庞世元眼中闪过激赏之色,卫子旭还在一旁做了补充。
“而且他的武艺超群,并非一般的将领可比。”
就在二人交谈时,战场中又发生了新的变化,那些“绊马链锤”改变了方向,朝着黥面军一侧扔了出去,杨毅自是不可能再次变阵,此时他探出“丈二明阳槊”拦在一侧,精准的让“绊马链锤”缠在了大槊之上,后面的队伍如法炮制,使得“铁甲兵”这针对骑兵的杀招全然无效。
而此时杨毅轻踢“烈焰龙驹”,战马一个纵跃跨过了最后的十数步的距离直接冲入“铁甲兵”的战阵之中。
飞龙绝技·天光云影!
只见大槊横扫,一圈炎阳真气的弧光荡开,十数名“铁甲兵”被高高抛起,在惨叫声中摔入军阵里,不知死活,倒是被杨毅轻易撕开了一条口子。
数百黥面军毫不客气的顺着这条口子撞了进去,轻易的便将紧密的军阵分割开来,在“铁甲兵”组成的方阵中撕碎了一角。
大约两三百名“铁甲兵”被战马铁骑冲击得七荤八素,不由自主的便于本阵分开,抬起头时,只觉四面八方全是“火凤军”的骑兵。
这被分割出来的小部“铁甲兵”出于战斗本能的向身穿“连携战甲”的黥面军挥动手中的“链锤”,当那实心铁球击中战甲之时,想象中“骑兵倒地哀嚎”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反而是铁球被惯性冲击的向前弹开,打在其他“铁甲兵”的身上。
“叮当!”……“啊!”……
铁球乱击之声不绝于耳,许多“铁甲兵”受到钝器重击,纷纷喷出血来,但是又在密闭的铁甲之内,就像一个漏气的罐头,许多红色血液自“铁甲”缝隙之中溢出来。
张奎部虽然没有杨毅那般使用绝技破开军阵,但是凭借黥面军战骑那强大的冲击力,也是在瞬间便撞开一道缝隙,紧接着便发挥出优秀的游走能力,他将双斧插回背后,仅凭双手抓住甩来的链球,就如同捕鱼的飞鸟,在湖面之下抓起两条小鱼般迅捷。
“给我滚开!”
张奎须发皆张,甩动抓住的两名“铁甲兵”,周身罡气爆发,如同使动两具大型兵器般,硬生生自铁甲兵中砸开一条道路来,自他身后的黥面军也是有样学样,面对甩来的链球,毫不客气的伸手抓住,凭借强大的臂力硬生生将他们从军阵中扯了出来。
“四方铁甲兵阵”的另一角不但被张奎破坏殆尽,更是被拖行出去数百“兵力”,加上杨毅破开一角后,扭转方向又从斜刺了杀了进去,硬生生横贯整个方阵后,才尾随张奎部朝“冀州军”前军本阵方向追了出去。
“铁甲兵”阵受到杨毅与张奎连番折腾,已经是支离破碎,伤重者高达四成,而且阵型已经被冲得极为散乱,根本无法构成军势,被徐世忠部追上来,如同拍岸浪涛,直接冲得东倒西歪,许多人倒在地上后,根本爬不起来,被战马乱踏而死。
“铁甲兵”作为步卒想要克制骑兵,本身就需要一定数量结成阵势,彼此依靠,互相借力,骑兵浪潮冲之不动,如同海中礁石之态,这才能克敌制胜,但这番遭遇黥面军,却是如同打断了筋骨,将自身短处暴露无遗,除了挨揍,想要追击黥面军,却连吃灰都赶不上。
在杨毅的优秀指挥下,与张奎分进合击,以点破面,先是撕碎小角,以减军势庞大,再利用个人属性的优势,拖走部分兵力,再次减少兵力对撞的压力,然后才是正儿八经的分割兵阵,靠着后来的支援一鼓作气的覆灭此军。
但凡少了一个步骤,很可能整个战局就会出现逆转,那“铁甲兵”的军官在阵中疯狂呼喊,“结成锁链阵!互相拉住……”
但无奈杨毅部冲得太快,他们想要依靠扯住彼此间的链球形成包围网的目的落空,反而暴露了那军官的位置,被杨毅趁机取出金雕弓,一发“炎阳罡箭”命中面门,直接炸碎了头颅。
一名“天人境”武学大师,就算是被团团围困,想要在数千人中取敌首级,只要瞧准目标,那也多得是办法,何况杨毅此时的战斗属性之强,已经不能用普通的“天人境”武者来衡量。
就在杨毅大破“四方铁甲兵阵”之时,庞世元差点指着卫子旭的鼻子破口大骂。
“这就是卫公说得‘不善力战’?他揍起我的铁甲兵来,就像在打没长大的孩童一般!你可知道养育一名‘铁甲兵’花费几何?那都是冀州军民心血所化,如今全都成了泡影!”
如果卫子旭不是他的“好亲家”,庞世元的马鞭都要抽到他的脸上去了,三千“铁甲兵”顷刻覆灭,他的心是真的在滴血。
卫子旭也是双眼通红,他一拍座下“虎枭”,便要带着数十亲兵往前军方向去,庞世元连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你要做什么?骂你两句,你还跟我耍脾气了?”
“卑职不敢,侯爷是冀州之主,老夫顶多算个旁从,这杨毅来者不善,老夫正要亲身上阵,为侯爷拿下此贼!”
“算了吧,你那点本事我还能不知道吗?打打‘张阳’之流没有问题,碰到‘杨毅’这样的历世名将,你不是对手!……你没瞧见吗?他闯过了‘四方铁甲兵阵’,几乎未曾有损兵员,他们身上穿得战甲,你可还记得?”
庞世元向杨毅方向一指,卫子旭瞧了去,就发现那墨色玄甲似是眼熟,很快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那是‘天工司’的‘连携战甲’,是当年高祖皇帝想要组建‘玄甲精骑’时留下的遗产。”
“连这等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看来李玉是将所有希望都押在此人身上,我们不要与他硬碰硬,中军再退三百步,让辅兵上前,先消耗一波对手……只要耗赢了这一战,往后必是一马平川。”
庞世元向杏山左右瞧了瞧,又向队伍后方望了一眼,此处是平缓山路,连绵数十里,他的大军覆盖山野,数万人之多,可不光是一串数字而已,为了组织这一次东征,他耗费的钱粮物资都是不计其数的。
“杨毅勇则勇矣,在骑兵指挥上更是天赋异禀,我自愧不如,但此人颇为不智,自持勇力,选了这么一处地方展开阵势,除非是真的能将我们冀州军杀了个对穿,否则,必然陷入苦战!”
“我若是他,再退后数里,于杏山山路入口处,做一个兜子,凡是冀州军出来,便以强军冲击,便可杀得我不敢冒头,再困于杏山数周,等皇都方面稳定下来,我等必然退去,他自是大功一件,何必如此贪功冒进……终究是年轻人啊!”
庞世元晃了晃脑袋,随即让亲兵传令,中军再次后退,同时万余辅兵被抽调出来赶往前军,迎战“赤羽火凤旗”军。
卫子旭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口,庞世元瞧见了,便故作轻松的询问道:“你想说什么便说,我等之间虽有争辩,却从未有过隐瞒。”
“侯爷,你此举是否认了‘银翼飞虎旗’军的战力不如‘赤羽火凤旗’军?这般空耗对手,再以强击弱,虽是好计谋,未免失了几分胆气,日后说起来,只当侯爷是会耍阴谋诡计之徒。”
“……本侯让你想说就说,也不是让你什么都说!这等话你给我憋在心里烂掉!”
庞世元微怒,想想自己这位老亲家,又是憨直,又是脾气火爆,如果不是在冀州任职,真的去了皇都之中,不知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勋贵们要欺负成什么样子。
“可惜啊,这等强兵猛将,不能为我所用,但凡有机会,本侯也不愿意出此下策,最好杨毅能够知难而退,避开本侯锋芒,希望日后还有机会再见,否则,今日杏山之下,便是他的坟茔了。”
庞世元想了想觉得有点不稳妥,又伸手招来吕常德。
吕常德本是卫子旭帐下的先锋官,因为攻敌不克犯了卫子旭的忌讳,偷跑回营,庞世元知道他的心思,便也只是抽打了他十几军鞭,留在亲兵营中听用,虽然降了职务,但总算保住了性命,吕常德自是感恩。
“侯爷,有何吩咐?”
“你以‘飞虎’向御江关报信,求肖老神仙前来助战,就说他的好徒弟被‘火凤军’主帅击败走失,如今生死不知即可。”
吕常德当即领了军令,一拍座下“虎枭”,展开“飞翼锁”,令“虎枭”高高跃起之时,在操控“虎枭”平稳滑翔,向着西面苍茫江的方向飞掠而去。
“侯爷,你是怕抵不住‘杨毅’,才要请‘肖不平’出面吗?”
“我不过是想降低一些损失,若是‘杨毅’被斩杀,‘火凤军’必然溃乱,我也能多少省一些力气。”
庞世元的中军大旗再次后移,这时候的杨毅部已经与张奎部汇合,向着仅有数十步的前军大阵冲了过去。
通过牺牲“铁甲兵”争取来的时间,也让弓弩大队获得了再次射击的机会,漫空箭雨之中,杨毅的黥面军披荆斩棘、奋勇直前,似乎先前的一切布置只是惘然。
前军大营的掌军知事,正是之前被“赤苒客”所斩杀的谭杰,此时前军主事不在,另有一名掌军监事代行军令,这前军大营共有二十四部,每部人马约在五百人左右,约合万余人,其中一半都是弓弩大队,用以阻击敌军。
另有六部是“飞虎骑”,已经随着中军一起后撤,独留下最后六部轻甲步兵在此抗敌。
这些轻甲步兵算是半辅兵半战兵,战时的主要作用是散开侦查,或是对“飞虎侦骑”得来的情报予以确认,非战时候则是搭建营帐、搜寻水源等,他们在十万大山之中都有过生存经历,有着极好的野外生存经验,但是并不精通与骑兵正面作战。
可中军的令旗已至,所谓军令如山,就算不敌,也不能抗命,随着掌军监事冒死手持轻盾冲向敌军,这三千轻甲步兵也只能硬着头皮冲出来。
张奎一路上提着的两名“铁甲兵”,被当做流星锤一样甩来甩去,不知砸着了多少敌人,又被拖行近百步,那铁甲之中早已是一团烂肉,根本没有任何声息。
但张奎提着久了,便也觉得手臂发酸,原本早就可以扔掉,却见身后的黥面军士卒,各个气力强大,拖行两人如若无物,便也只能咬牙强撑着。
心中无比懊悔,当年杨毅教导“龙象般若功”时,他自觉有着“石肤”异能,又有“虎罡神诀”相助,只是一门心思苦修从徐世忠那里讨来的心法补全,以至于此时在力量强度方面,有时候甚至不如一名黥面军的卒卫了。
张奎心有遗憾之时,此时却见一名好似掌军监事,居然迈着步子便要冲杀过来,当即恼怒无比,只觉得对方是在挑衅自己,何况他这一身监事军服,更让他记恨。
张奎大喝一声,鼓动最后的力气,将两名“铁甲兵”砸向对方,心中却像是放下了一块重石,暗想,总算能找个理由将这两个“夯货”扔掉了。
这一扔,便如同擂石机发动,黥面军纷纷效仿,却一个个比张奎扔得还远,落在那三千轻甲步兵队中,顿时砸死砸伤一大片,许多还未经历过这样惨烈的正面冲击作战的“冀州步军”,被砸倒爬起来后甚至茫然的看向四周,都不清楚敌人在哪个方向了。
“给我死来!”
张奎双斧展开,往那掌军监事头颅上砸去,一斧就劈开了脑门,这掌军监事甚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身首异处。
“呸!什么货色,也配比老子的官职高!”
张奎甚感无趣,还以为能碰到什么厉害对手,却是一斧头就被劈死了,看来不以能力任人为官的腌臜事,放在哪个军中都是一样的。